李灵芸_朕的司寝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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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灵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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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敏幼时不在陆府,包氏又是个外乡人,不懂中原时辰,因陆高峰不在身边,连陆敏生辰究竟几时几刻也记不清楚。报给宫里的生辰八字,都是陆敏自己胡意诌的。

  也不知两个良女搞了多少厌胜,又往那厌胜上扎了多少针。横竖又不是她的八字,她也没痛没痒,反而白得三十多万两银子,不如作个表面大方不追究,还能落得些群臣与命妇们的赞誉,也能给自己提升声望。

  赵稷曾叫李灵芸当众拒婚,恨李灵芸父女恨的咬牙切齿,李灵芸如今又眼看倾家荡产,家道中落,将这样两个人凑成一对夫妻,果真是对相见两厌的怨偶,豫王府每天想必会很热闹。

  当然,皇帝不知陆敏心中这些小九九。以为她还念着上辈子的先夫放不下,要给他找房妻子去暖床铺,暗醋吃了一缸,寒恻恻说道:“三司使李密贪赃枉法,以权敛财,私征税赋以供家用,朕明日就要革他的职,抄他的家。

  李灵芸一个罪女,有什么资格作我赵氏王妃?赐书一道,将她送给豫亲王作妾即可。”

  就这样,对坐的两个人,将方才还供了三十万两雪花银的大财主,一人一脚彻底给踩进了火炕里。

  目送李禄离去,陆敏斜倚在窗边,怀里抱个手炉,仍旧闷闷不乐。

  皇帝难得清闲一日,不必看奏折,亦不必与群臣商议事情,眼看外面零星落雪,对面的小麻姑也会与他闲谈,但她说话总断片儿,分明在讲余宝珠戳伤萧玉环的事情,说到一半却突然止语,就那么默默的坐着。

  皇帝明知陆敏是为回不了家而愁怀,像个瞧着别人家孩子可爱,千辛万苦偷来的贼,不知如何讨好她,安慰她,忽而见郭旭捧了只钱箱子来,心赞他也终于也有些眼色了。

  他将那钱箱放在炕桌上,掀开一笑:“要不要过来数数,今儿太皇太后给你筹集了多少聘礼?”

  陆敏手都伸到了半途,笑亦凝结在了脸上:“皇上当初不是说,这些是攒来给奴婢做嫁妆的,怎么它就变成聘礼了呢?”

  皇帝一脸奸商脸上才有的笑,亲自打开锁扣,转那整理成束的银票给陆敏过目,低声道:“老丈人对朕有成见,明日早朝,还不知道他会不会当着群臣的面揍朕一顿。这些银子,自然是你的嫁妆,但那得是在你答应恳嫁给朕的情况下。

  若你拿着银子便回家,明儿转嫁他人,朕岂不是鸡飞蛋打一场空?”

  陆敏手抚上那箱子,柳条编的箱子,百姓们出外提衣服,才会用这种粗贱之物编成的箱子。谁能想得到李密竟拿它装了满满一箱子的银票。

  她一双小山眉低垂着,细嫩嫩的五指滑过那细细的白柳条,十五岁的年纪,半强迫半情愿,若接过这箱子,恐怕这一生都出不得宫了。

  她有满满的遗憾,觉得自己重来一回,仍走了上辈子的老路。但这一回她是自愿留宫的。

  她曾经害怕的,徘徊殿那一夜夜渡不过去的寒夜,换个角度来看,是赵穆上辈子深深的爱意。

  那四方围起高高的宫墙,若不将它视为囚禁自己的高墙,它将是权力至高无尚的象征,而通过这个男人,她可以征服它,拥有它。

  那是世俗最高的荣耀。

  于陆高峰和她那四个哥哥来说,逃到交趾固然仍能重新开始,但人在世间的关系,千丝万缕,能言谈的知已,可以相互走动的亲戚,以及苦心经营得来的社会地位,怎能轻易舍弃?

  她接过那箱子,一笑:“难道奴婢如今还有别的选择不成?”

  皇帝一只粗砾砾的手抚过,忽而凑了过来,沙声问道:“好了不曾?”

  陆敏连忙摇头:“才三天而已,至少还得再等一日。”

  并肩躺在床上,皇帝有一腔的欢喜,身边的女官却是满怀的思家之情。

  皇帝正是最贪的年纪,又才尝过肉滋味,舍不得就此住手,没把个陆敏揉搓死。

  并肩躺了许久,忽而,皇帝一个翻身坐了起来。陆敏才入梦乡,叫他吓醒,也坐了起来,“可是到时辰要上朝了?要不要奴婢给您准备衣服,叫小内侍们进来?”

  皇帝直挺挺坐了许久,黑暗中呼吸淡淡,过了许久,说道:“睡吧!”

  陆敏被他吵走了困意,又心不定,起床引了盏灯出去看铜漏,那上面的刻度才刚入更。她在大殿里走了几步,坐在正殿的椅子上闷了片刻,手揉到椅背上的螭纹花饰,忽而想了起来,这是上辈子赵稷被一剑钉死的那张凳子。

  她起身,尽量无声的进屋,皇帝拉开了窗扇,冷风直灌的屋子里,他依旧直挺挺在窗前坐着。

  陆敏觉得,他此时心里想的,应该也是上辈子死在这间大殿里的赵稷。那是她上辈子的丈夫,也曾涉鱼水,那时候她还没有如今放得开,但在男人的心里,一次和十次,或者百次,其性质是一样的。

  她摸黑找到小棉袄儿往身上套着,柔声道:“这终归不是正经的住处,奴婢通知郭旭,叫他准备一下,咱们回麟德殿,如何?”

  皇帝伸手,虽轻柔,但不容抗拒。拉陆敏坐到了木炕上,他热手渥上她两只冻的生冷的脚,沙声道:“真凉!”

  窗外雪落的大了,风呼呼的刮着。建筑空旷的皇宫里,风也格外肆虐,仿如狼嚎鬼叫一般。陆敏为了避风,往后仰了仰身子,伸直两腿在皇帝的腿窝里,斜倚到了墙上。

  皇帝一直揉捏着陆敏那只足弓非常弯的脚,比之小时候他坐在太皇太后的身侧偷偷摸的时候,这双足大的并不多,仍还是当时那样的柔软。

  他道:“小麻姑大约在想,这个可恶的皇帝,定然又是在吃前世的恶醋,或者不定又把傅图叫来,三更半夜出宫揍一回豫亲王,将他打个鼻青脸肿。”

  陆敏担心的恰就是这个。只是叫他自己这样一形容,活灵活现的。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恰是!”

  皇帝也笑,忽而低头,在她圆圆的脚拇指上轻咬一口:“你这揣摩上意的功夫,远远不及李禄十分之一。”

  陆敏怕他咬耳朵,更怕他咬脚趾,呀一声抽回了脚,皇帝随即带着被子扑了过来。

  冷到牙都打颤,皇帝舌尖自耳廓处拂过,两根手指,如蜗牛的触脚一般,一点点从她腰腹缓缓走上来,走到她惴惴而跳的心窝处时,两指轻轻打滑,划了个圈儿:“朕只是半夜梦回,不知道这世间可有一条路,能让朕像当年在竹溪一样,重新走进小麻姑的心里。”

  陆敏勾手拉他压趴在自己身上,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儿软软:“皇上此刻在奴婢身边,当然也在奴婢心里,您又何必多想了?”

  她不想把心给他,可他蛮横的盘踞在她心里,赶又赶不走,爱又爱不得。

  皇帝握了握她的手,翻身躺到了床上,关上窗户,总算是睡稳了。

  事实上皇帝和陆敏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次日陆高峰上朝,全然未提请陆敏出宫一事,重新接过三军教头一职,认认真真做起了京城防戌。

  腊月是皇宫里大扫除的日子,陆敏带着金铃与秀兰几个姑姑,要赶在小年之前将整个麟德殿清扫一遍。从横梁到井口天花,再到每一处屏风、格扇,多宝格,全部细细清扫,意在除陈去晦。

  忙到下午,几个姑姑正挤在东偏殿里围着炭炉吃茶点,外面春豆儿来报说,李灵芸来了,她闹着要见皇上,正在麟德殿后殿处大吵大闹。

  陆敏放下茶碗出门,秀兰与金铃几个自然也跟了出来。

  李灵芸跪在汉白玉的台阶上,一袭素缟,头上只绾着个道姑髻,在寒风中冻的瑟瑟发抖,哭的两只眼儿红红,抬头见是陆敏,两只眼里往外喷着火,咬牙道:“贱婢,当初皇上金口御言,得荫沉木屏风者得后位,我三十万丙两银子买了那尊荫沉木屏风,那皇后之位就是我的。

  你不过一个以色事君,狐媚君前的贱婢,我没什么话与你说,我要见皇上。”

  金铃搬了把椅子出来,陆敏便在那椅子上会了。金铃又将她的茶碗端了出来,陆敏揭了过来,捧在怀中暖手,淡淡道:“李良女,当日你和余良女在太液仙境几番见皇上,我都在场。

  我怎么从来没有听皇上说过,得荫沉木屏风者得后位这种话?皇上分明说的是,得荫沉木屏风者,可以单独提个要求,无论什么,他都会答应。”

  春豆儿上前一步道:“恰是,我们当时也在场,皇上恰是这么说的,李良女难道耳朵有问题,人话都不会听?”

  一群姑姑们顿时轰然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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