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枷经_朕的司寝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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楞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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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待余宝珠一走,陆薇的哭声也就止了。她回头盯着两个小丫头,厉声道:“方才余姑娘说的话,你们可听见了?”

  两个丫头哭丧着脸摇头:“大小姐,奴婢们什么都没听见。”

  陆薇捧着两朵莲蓬,面容渐冷:“若还有心想跟我一起入东宫,成为太子妃的贴身婢女,还想此生有叫你们的家人全都以你们为荣,跪在你们脚下哭的那一天,就把嘴巴闭紧,你们的愿望,我自然皆能替你们达到!”

  这两个小丫头,一个叫芹儿,一个叫百合,两个皆是在家里爹不疼娘不爱,被卖掉的受气包儿,平生的志愿就是借着主子的风光出人头地,在父母家人面前扬眉吐气,上辈子就一直对陆薇死心踏地,这辈子显然也是。

  陆敏料想李氏也听够了,这才急匆匆赶栈桥旁,道:“劳烦婶娘等得这么久,我找着路了,咱们走吧!”

  李氏坐的久了,站起来头晕目眩,一把抓住陆敏的手道:“陆二姑娘,你跟你姐姐陆薇平日可亲近否?”

  陆敏又扶李氏坐了,替她打着扇子道:“婶娘,不瞒您说,我与我姐姐此生见面,也不过三五回。她一直住在陆府,我在靖善坊,若论亲近,实在亲近不起来。”

  李氏默了片刻,又问道:“那她可曾替你洗过衣服,可曾大冬天替你们家扫过雪?”

  陆敏又是一笑:“婶娘想必也知道,我们靖善坊不过小家而已,并不养婢仆,我自己在家平日也要打水洗衣服,至于陆薇姐姐,她住在这陆府中,平日也有两个丫头一个婆子的用度,谁敢叫她扫雪,打水洗衣服呢?”

  李氏脸色越发难看,自己接过扇子扇着,扇了半天,忽而咬牙吐了一句:“世间最难缠,莫过于小人!”

  说嫡出的妹妹让自己大冬天拎水桶,扫雪,洗衣服,最后还被赶出靖善坊扔回陆府,这皆是陆薇嘴边经常挂着的,说了两三年,满京城的世家夫人与姑娘们基本都听她说过。

  陆敏幼时深受陆轻歌宠爱,无论几位公主还是世家姑娘们,都对她又羡又妒,自然爱听这样的话。而陆敏几年不出门,越发叫这种流言滋长,像李氏这样为人正派的人,才会深信不疑。

  此时若陆敏强加解释,反而会越描越黑。所以她也不解释,恰好看到余宝珠四处找陆薇,遂给李氏一个能听些陆薇私言的机会,叫她知道陆薇其人的两面性。

  至于那些流言扉语,等所有人都发现陆薇的两面三刀时,自然就会不攻自破了。

  李氏原本是想以荣国夫人之尊,来好好教训教训包氏这个身为长媳十几年不曾入府,又苛待庶女,行事全无礼仪家教的陆府长媳的。

  但在路上听完陆薇和余宝珠的吵架,发现陆薇并非自己说的那样可怜,锐气就锉了一半儿。再进门一瞧临窗的罗汉床上坐着个美妇人,瞧着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五官比寻常女子的更突出,面呈玉白色,微弯的脖颈优美如天鹅,与陆敏全然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对于美人总是怀着无限宽容的。

  她上前握过包氏的手道:“人常言皇后娘娘生的漂亮,你家陆敏却总说,那是因为大家没有见过她娘的缘故,那时候我们总笑她痴,今日一见你,我才知她说的都是真的。”

  包氏怀中还抱着发烧的小陆磊,请李氏坐了,哄着孩子闲聊了起来。

  陆敏趁这空当转到前院,远远见陆严在书房窗子里站着,隔窗指着他的鼻子道:“哥哥,你老实告诉我,你那儿惹了姐姐,叫她告到傅图那里,我听傅图说要打你呢!”

  陆严比平日分外正经许多,往身后瞄了一眼,挥手道:“小孩子家家乱说什么,我这有正事了,快走快走!”

  陆敏隔窗拿扇子跳脚砸陆严的脑袋:“哥哥,我是说认真的。你一直住在府中,究竟什么地方得罪过姐姐,快告诉我,否则我真怕傅图那小子寻暗机修理你了。”

  陆严摸了摸脑袋,忽而说道:“麻姑,你一个从不出门的人,打那知道傅图要修理我?”

  隔着一扇花窗,十四岁的小姑娘踮起脚尖,两瓣红唇笑弯成一弯上弦月一般,忽而整个人往前一跃,纤纤玉手捂上唇瓣,声娇如莺:“昨儿夜里去贴那天皇皇的时候,恰好傅图和赵穆路过咱家大门口,我偷听到的。”

  陆严干巴巴怪笑两声,又看了看身后,两只眼睛似被蜜蜂蛰过一般不停的挤着。

  陆敏徜还不明究里,便见窗边忽而多出个人来。

  这人穿件鸦青色的素面缂丝圆领薄袍,眉飞两鬓,一双锐眸狭长似凤,双唇微抿,若不为那稍呈麦色的脸遮了些光华,今日陆府中多少贵女,也不及他的美貌。

  这是赵穆,成年后的赵穆。

  “陆敏,好久不见!”他说着,又往前一步。

  傅图两颊胡子刮的干干净净,也穿着一袭深蓝色的缎面袍子,走到窗边,抱拳叫道:“陆姑娘!”

  陆敏瞬间便明白陆严为何要挤眉弄眼了,原来傅图就在屋子里坐着了。

  她忽而想起来,自己听赵穆和傅图两个私话儿的时候,这俩人可是在撒尿的。而那张天皇皇地皇皇,就贴在那颗大树上。

  陆敏啊的一声,转身便跑。

  陆严愣了许久,忽而转身,小狗上粪堆,充个大狗的架势往临窗的交椅上坐了,打开折扇哗哗两把摇又合上,指着傅图道:“傅小将军,但不知好端端儿的,你为何要打我呢?”

  傅图眼看双十,一张脸比一般人的要略长些,浓眉,瑞凤眼,胡茬青青,通身上下流露着一种粗糙的质感。他忽而伸手,一拳就要往陆严脸上招呼。

  陆严一看这家伙竟来真的,腾得一下窜上椅子,腿随即扫进傅图裤裆里:“好家伙,你特么来提亲的人,竟然打起小舅子来?”

  傅图穿着袍子身手不便,一把撕了腰带就去捏陆严的衣衽,提起铁拳便要往陆严脸上招呼:“无耻之徒!”

  “傅图!”又折回来的陆敏怒喝道:“你还打上瘾了不成?”

  傅图松了拳头,往后退了两步,站到了赵穆身后。

  陆敏方才乍见东宫这两位,吓的转身就跑,跑了一圈又觉得自己行的正站的端,反而是他们当街撒尿,应该觉得羞耻才对,遂又大大方方折了回来,上前给赵穆见礼:“小女陆敏,见过太子殿下?”

  赵穆坐在陆高峰的书桌后面,陆严和傅图两个打架的时候,他还在读一本《楞枷经》,听到陆敏问自己,才笑着抬起头,温眉端详了很久,柔声道:“小麻姑长大了!”

  陆敏不喜外人叫自己的小名,但因自己为主,赵穆是客,总得要寒暄两句,遂退到书桌一侧笑问:“但不知太子殿下今日上门作客,是为何事?”

  其实她在外面已经听门房上的喜婆婆说了,太子带着傅小将军前来给陆薇提亲,没话找话,要多问一问。

  赵穆双手按在那本《楞枷经》侧,指虚浮,忽而侧眸道:“傅图,去见一见陆丞相,替本宫问候丞相几句。”

  陆二爷陆高羊如今在朝为任中书省左丞,赵穆所说的陆丞相,正是陆高羊。

  傅图走了两步,忽而回头:“陆严,难道你不该给我带路?”

  陆严若再一走,这书房里就只剩赵穆和陆敏两个人了。他回头拍了拍陆敏的肩膀道:“替哥哥陪太子殿下坐坐,哥哥立刻就回来替你,好不好?”

  他们兄妹自幼习惯这种亲昵的举动,陆敏也虚拍了把陆严的腰:“我知道了,你快去快回!”

  就这样简单一个举动,不知为何傅图两眼又充满了凶光,狠狠盯着陆严看个不停。两人俱是杀鸡般的目光瞪着彼此,出门而去。

  赵穆低头在读那本经书,薄薄两瓣唇角翘的深深,却一直不说话。陆敏站在书案侧,见他读的是《四种清净明晦》,上面几句,恰是:汝以淫身,求佛妙果,纵得妙果,皆是淫根。根本成淫,轮转三途,必不能出……

  陆敏心说这人上辈子就僧衣穿到死,这辈子还是喜欢读这种经书,其内心必定十分纯洁。只是可惜像余宝珠,陆薇那些削尖了脑袋想入东宫为妃的姑娘们,若她们知道赵穆一辈子不开荤戒,会不会哭到想撞墙?

  忽而,赵穆啪一声合上经书,转身搁回陆高峰的书架上,起身走到陆敏身边,轻声问道:“小麻姑,将近三年时间,你一不入宫,二不出门,整天在家做些什么?”

  窗子开着,门也大开,热风徐徐吹入,烈阳曝晒的院子里空无一人,隐隐能听到后院里李氏和包氏两个谈笑的声音。

  陆敏又往后退了两步,退到窗户边儿上,为掩心中尴尬,也是轻轻摇着把粤绣团扇儿,一笑道:“不过是在家帮我母亲带孩子罢了,倒是太子殿下您,这几年都在做什么?”

  赵穆肩膀宽了许多,下巴上胡茬青青,身姿挺拨而高,低眉看着陆敏时眼中满是融融笑意:“做太子,天下再没有的舒适。”

  陆敏心说也是,东宫还没开始选妃了,下面的姑娘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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