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液池_朕的司寝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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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液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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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和对着左右说道:“身为一个奴婢,本公主没叫你起来,你竟然自己起来了,还不给本公主跪下?”

  那李尚宫轻轻一躲,转身去看太液池中的风景了。

  陆敏耐着性子道:“公主殿下,奴婢并无意得罪您,只是您的狗要咬奴婢,奴婢不能不躲。”

  贤和勾唇一笑:“一个奴婢,本公主的狗要咬你,那是你的福气,你得给本公主忍着。”

  李尚宫轻声劝道:“贤和公主,陆敏可不是普通的奴婢,她是御前女官。惹了她,皇上会生气的。”

  贤和道:“本公主的舅舅在前线杀敌,本公主受了委屈,不过是问她讨句公道话,这样皇上也要生气?”

  李尚宫笑道:“刘将军对抗火州有功,连皇上都要叫一声国舅,公主讨句公道的话,皇上应该不会生气的!”

  有她这句话撑腰,贤和果然胆子大了许多。

  她怀里抱着只软绵绵的白兔子,金簪忽而刺上那只兔子,将兔子身上滴下来的鲜血洒到陆敏裙子上,纵着那条狗道:“虎子,咬她!”

  “贤和,你这是在做什么?”岸上匆匆走来一人,穿着玄色阔袖蟒袍,肤白若脂,鬓似刀裁,铁青着一张脸,竟是赵稷。

  他一把抓过兔子远远扔进太液池中,问道:“纵狗欺奴,这就是刘太嫔娘娘给你的教养?”

  贤和倒不怕赵稷,毕竟当初陆轻歌得势的时候,就他的母亲刘妃抱陆轻歌的大腿抱的最欢,如今随着陆轻歌被抓,赵稷身份地位一落千丈。前几天命妇们入宫哭灵,贤和就曾听李密家的夫人提过,说很后悔当初把自家姑娘许给赵稷,听那意思,像是要悔婚。

  但毕竟赵稷也是哥哥,贤和并不当面惹他,气哼哼转身,装个假意要走的样子,躲开了赵稷。

  趁着这个机会,李尚宫带着陆敏进了太液仙境。

  颇为奇怪的,太皇太后就坐在四年前她六十大寿时所坐的那个位置上。陆敏从大殿外面进来,又还是一身绫面宫婢服,如此的相晤,亦跟四年前颇为神似。

  太皇太后道:“小麻姑,哀家这些年一直都很好奇,当年你在那太液池上漫步,踏水而至。一个凡家姑娘,陆轻歌究意是怎么做到让你踏水不沉的?”

  陆敏实言:“不过是事前在水面下布以密密铁网,到那夜,奴婢看似在水面上行走,但实则却是行走在水面下的铁网上。”

  太皇太后转而对李尚宫说道:“邪术惑人,原来她是这么骗哀家的。好几年了,哀家一直以为这小麻姑真的能行水如平地,能于那太液池上来去自如了。”

  她又转而对陆敏说:“你们陆府,是哀家的魔煞与克星,哀家一个儿子一个孙子,都死在你们陆府女子的手中,如今皇上一门心思又要要你,哀家时常在想,上辈子是不是造孽太多,你们陆府,是老天派给哀家的报应。”

  十四岁的小姑娘跪在大殿之中,深垂着头,并不说话。

  太皇太后叹完气,挥了挥手道:“也罢,你既在御前做了女官,哀家不求别的,但求你不要害皇帝,这一点,你能答应否?”

  陆敏道:“奴婢既为奴,只盼着主子好,绝无半点加害之心!”

  太皇太后一笑,随即变了脸:“那就好。哀家是信佛之人,轻易不杀生,所以即便再怎么恨你们陆府的女子,即便弄死你于哀家来说,不过捏死一只蚂蚁,哀家今日也不会杀你。但是既当年你能踏水如履平地,今日只怕还得从那太液池上走过去,否则,你就出不了这太液池,自求多福吧。”

  就这样,陆敏又跟着李尚宫出了太液仙境。

  赵稷一直等在外头。见陆敏出来,连忙上前几步,问道:“麻姑,你这几日果真在麟德德殿?”

  陆敏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赵稷本还欲追,那李尚宫道:“豫王殿下,太后娘娘正等着您了,快进去吧!”

  陆敏几跑几步,沿途空无一人,她正在暗猜太皇太后连一个人手都不派,究竟要怎么杀自己,才走到桥头,便见贤和公主还是那袭艳丽的裙袄,身边足足三条血盆大张的狗,正在桥中央等着她。

  却原来,太皇太后自己不动手,却是搬出个贤和公主来。贤和与陆敏有旧仇,如今舅舅刘进义又是边防上最得力的大将,满宫之中就数她风头最盛,拿她来借刀杀人,真是再巧不过。

  陆敏往后退了两步,暗道若自己果真从这桥上过,非得叫那三条狗撕碎了不可,但桥那头不知何时也窜出一条恶狠狠的大狗来,也朝她奔了过来。

  牵狗的正是方才将赵稷叫进殿的那位李尚宫。她远远说道:“陆姑娘,明白否,要么你就从那太液池上走过去,要么,你就得死在这儿,这可是太后娘娘的恩旨!”

  对面的贤和忽而也松了狗缰绳,四条恶狗前后夹击,向她奔了过来。

  原来太皇太后是想要叫她来个落水自溺而亡。

  陆敏咬了咬牙,解了衣服跃上栏杆,随即便跳进了深不见底,四周无边无际的太液池中。

  落进水里的一刹那,她随即攀上桥壁,倒手如壁虎游走,沿着那桥壁的穹顶,手脚并用,越过了好几个桥墩。

  喜欢恶作剧的人,大多数倒不在乎输赢,她们更喜欢的人受害者惊慌失措,痛哭流涕并跪在自己脚下苦苦哀求时的那个可怜样子,贤和恰就是这种人。

  她带了三条食肉的大犬过来,卯足了劲要叫陆敏跪在地上哭着给自己求饶,谁知道陆敏竟二话不说便跳进了水中,贤和攀着桥栏细细寻找,却怎么也找不见。她气的直跺脚,骂道:“这个陆敏可真没劲,不会就这么跳下去淹死了吧!“

  李尚宫只为借刀杀人,怕赵穆真追究起来要牵扯到太皇太后的身上,早牵着自家的狗走了。

  贤和在桥上看了许久等不到陆敏凫上来,满心以为她果真淹死了,虽解了恨,总是不够尽兴,连连抱怨着,叫道:“你们这些狗奴才,快,下去把她给我找出来,本公主还没顽够了!”

  两个宫婢劝道:“公主,太液池深不见底,那陆敏应当早都淹死在里头了,毕竟她是皇上的心头肉,咱们杀了她瞒都瞒不及,您为何还要大喊大叫呢?”

  贤和气的在桥上跑来跑去直跺脚,这时候太液仙境殿内忽而跑出一个人来,穿着玄色蟒袍亲王服,竟是赵稷。他边跑边解长袍,解了袍子便纵身跃入水中,在水里潜了一通,大声叫道:“麻姑!麻姑!”

  太皇太后也叫人扶着出来了,站在桥上直喊:“老四,你莫不是失心疯了,快给我出来!”

  赵稷潜下去找了一通,四处不见陆敏的影子,凫上水面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指着贤和骂道:“若是陆敏淹死,我绝不会放过你!”

  贤和也指着赵稷骂了起来:“你娘巴着陆轻歌才有的妃位,你还妄图做皇帝了,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尿性!”

  赵稷深吸一口气,又钻进了水里。不时钻出水面,在日渐西斜的水里游来游去,不停的喊着:“麻姑!麻姑!”

  无论是明着使坏,最后叫陆轻歌弄死的赵程,还是这蔫兮兮暗中想要爬上皇位的赵稷,皆是太皇太后的亲孙子,孙子们虽不省心,总也是亲骨肉,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为了一个女人而把自己淹死在太液池里。

  太皇太后叫道:“快,下去几个人,把这小子给哀家拉上来!”

  赵稷在水里累到筋疲力竭,是被内侍们强拖上岸的。

  太皇太后亲自替他披衣服擦头发,埋怨道:“那陆敏一脚踏着两只船,一边答应要与你成亲,一边又暗地里求着师良,让我为他们赐婚。陆府的姑娘皆是祸水,你大哥和你父皇尸骨未寒,你这是为了她准备连命都要搭上吗?”

  赵稷接过手巾揩了把脸,接过宫婢递过来的姜汤喝了一口,轻嗤一声:“皇祖母,无论陆薇还是陆敏,抑或陆轻歌,都不过妇人而已,您自己说说,若非大哥自己身子不正,跑到清宁殿与陆轻歌偷情,妄图以此而登上皇位,陆轻歌又岂会杀他?

  父皇有了陆轻歌还不够,要强占陆薇,若是陆敏年纪大点,他不是连陆敏都要占在宫中?姑侄同睡,他是死于自己的荒淫无道。

  陆府的女子便有错,也只错在她们容色太美。莫要哭了,要怨,您就怨自己教子无方吧!”

  太皇太后甩了手中帕子道:“老四,你这是在骂哀家呢?”

  赵稷再次冷嗤:“孙儿不过实话实说而已。当初陆轻歌为后时,您也知道她以色媚主,也嫌弃她厌恶她,可是您的儿子宠她,而您手中又无实权,所以不敢动她,任凭她祸害死了你的儿子。

  如今您想杀陆敏,不过是看她家人落难,在宫中无亲无靠,想捏个软柿子而已。就这样,您还不敢自己动手,便借助个愚蠢的贤和,既想杀陆敏,又不想叫三哥恨您。

  孙儿对您再无非议,但您杀陆敏,孙儿看不起您……”

  太皇太后气的脸色铁青,扇了赵稷一把道:“孽障,孽障老爹生的小孽障,你给我滚,滚的远远的!”

  赵稷踉踉跄跄出了太液仙境,此时暮色已临,湖面上白雾茫茫,湖中一艘独舟,上面几个内侍拿着竹竿正在池中戳戳捣捣,想必也是在寻陆敏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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