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_偏执依恋【正文+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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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

  辛月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

  她双手被束在身后,绳结勒得她手腕生疼,肩膀像是被人大力扭过,也疼得厉害,冰凉的水泥地让她不住地打着冷颤。

  有脚步声在身边来来去去,空气里似乎有一股火锅的味道。

  辛月没有出声惊动旁人,只费力睁眼想看看自己在哪,可脑袋里疼得像是要炸开了,强烈的昏沉感让她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视线模糊中,她看见身边站着两个黑衣的男人,离她不远处有一张红木的圆桌,桌上的铜锅正呼呼冒着热气。

  一身西装革履的桑旗坐在上首,正用餐巾拭着嘴角。易琪在他身边,畏畏缩缩地拿着筷子,半天没动,失神得不知在想什么。

  看见他们,辛月心下一沉。

  察觉到辛月的视线,桑旗阴鸷的双眸忽然移了过来。

  他轻轻一笑:“醒啦?”

  他语气很和善,和善得叫人作呕。

  桑旗突然出声将易琪吓了一跳。她转头惊恐地望着辛月,手上一抖,筷子掉在了地上。

  桑旗不耐地“啧”了一声,不悦地沉声道:“琪琪。”

  “对不起、对不起!”易琪立刻从板凳上摔了下去,她趴在地上捡起筷子,颤着手将上面的灰尘擦了又擦,一直到筷子重新变得光洁如新,她才颤颤巍巍地重新坐回位置上。

  “过来坐。”桑旗看了她一眼,淡淡吩咐。

  他这话是对辛月说的。

  他一声令下,守着辛月的那两个人便一左一右地拎着辛月的肩膀,将她提到了桑旗对面的位置上。

  辛月肩上本就有伤,他们手下也并不留情。辛月痛到皱眉,却连吭都没吭一声。

  头顶吊灯的灯光照下来,辛月脸上一片煞白。

  桑旗饶有兴致地瞧着她倔强的表情,忽而一笑:“你跟你父亲的个性还真像。”

  他突然提到辛达,辛月登时便冷了脸色,“当年的事情,全是你做的,是不是?!”

  桑旗拿着筷子在铜锅里搅拌了两下:“你说当年,是哪个当年?邵凯当年,还是你父亲当年?”

  辛月脸色不变,冷道:“全部。”

  桑旗拿筷子的手一顿,抬眼一笑,“呵。”

  “你要说你父亲那件事,确实是我做的。谁让他不肯乖乖跟我配合?”桑旗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用桌上的餐巾擦了擦手,接着说:“至于邵凯,我可全是□□啊。”

  他没有说易宣的名字,但辛月又岂会不明白?

  可她并未如桑旗所想的那样露出不悦或抗拒的神情,她浅色的瞳仁里尽是一派淡然。

  “你不是□□,你是替你自己。”

  “哦?”桑旗往后一靠,颇有兴趣似地问:“何以见得?”

  辛月冷道:“因为你怕邵凯查出了你在Z城贩毒的证据。”

  “哐当——”

  她话音一落,仓库角落里突然发出一声异响。

  桑旗皱眉望过去,只见靠近门边的两个人正弯腰去扶倒在地上的水桶。

  他不悦道:“都给我小心点。”

  那边两个人应:“是,七爷。”

  收回视线的时候,桑旗眼尖地看见辛月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

  他冷下声调问:“你笑什么?”

  辛月抬眼望着他,淡淡说:“这个地方,我已经来过两次了。”

  桑旗皱眉:“你知道这是哪里?”

  “这里是承建从前的仓库。”辛月费力摆正身体,学他的样子靠在椅背上,“五年前,我之前在这里,也有过一次不太愉快的经历。”

  “那个时候,这个厂区尚且运转良好,收益可观。”她脸上神情十分淡定,眼角眉梢似还有些嘲讽,“只可惜,承建最后败在你手里。”

  桑旗微微变了脸色,“看来,你是什么都知道了。”

  辛月淡笑,“我知道的不多,但只这一两件,足够让你睡不安稳了。”

  辛月脸色苍白,浅色的瞳仁里有淡淡的水雾,晶莹透彻。

  从开始到现在,她没有挣扎也没有露出恐慌,不卑不亢,现在还能嘲讽他。

  真是好样的。

  桑旗佯怒道:“你不怕你跟我说了这些,我让你走不出这道厂门?!”

  辛月敛了笑意,冷道:“你今天掳我来这,总不是为了让我看你吃火锅这么简单。正反都是要吃些苦头,我为什么不能先恶心恶心你?”

  她话一说完,桑旗突然大笑出声。

  “哈哈哈!好、好啊!”他突然拍案而起,桌上的铜锅被震得左右摆了两下,滚烫的汤水溅出来,有些落在易琪手上。

  她一直没有说话,这会儿被烫红了手也不敢出声,只猛地一缩手,嘴唇都咬白了。

  她望着辛月,拼命地朝她小幅度摇头,似乎在劝她不要再和桑旗顶嘴。

  辛月好似不曾看见。

  “既然你这样聪明,那我也不妨直接告诉你。”

  桑旗脱下身上的外套递给一旁的手下,一边朝辛月走近一边挽起衬衫的袖子,他右腕内侧玫瑰花枝的纹身似乎见不到头。

  “我让你来,自然是有目的。”他突然伸手钳住辛月的下颌,俯身和她贴得很近,阴鸷的双眼中每一寸都写着残忍,“我要用你,去换整个星月,还有易宣的命。”

  他手很热,捏得辛月生疼。但皮肉上的痛苦却远不如他最后一句话所带来的威胁。

  辛月皱眉挣扎,“你做梦!”

  “我是不是做梦,你待会儿就知道了。”桑旗冷哼一声,将她的脸甩向一旁。

  “当年江美那么容易就把承建搞到了手,我不是没有过怀疑。但那时候恰逢你和你的姘头出国,易宣在国内要死要活,根本没空和江美去斗,我这才放下戒心,以为自己捡了漏。”

  他绕到辛月身后,一把揪住她的长发,像是要把她的头皮全都给扯下来,“谁知道,谁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算计好了要来害我!”

  “你他吗让邵凯查我,易宣又他妈想为你老子报仇,这两个蠢货都是为了你才跟老子作对!”

  桑旗说着,愈发用力地扯着辛月的头发,另一手绕到身前掐住她的喉管,阴狠道:“你还当真是红颜祸水啊,啊!”

  “啊!”辛月实在忍不住痛呼出声。

  易琪在一旁坐立不安地想要过来帮忙,可看见辛月身后的桑旗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泪流满面地望着辛月:“月姐姐、月姐姐……”

  桑旗像是没有听见辛月的尖叫,他自顾自地说道:“还好,邵凯是个好解决的,一场小小的车祸,他就再查不了我。但是易宣、嗯,他不是个好掌控的。”

  他放开了捏着辛月喉管的手,改为轻轻在她颈间摩挲,动作轻佻又恶心,“但是也没关系,现在有你在我手上,我让他爬过来,他就不敢走着来。”

  新鲜的空气涌入气管,辛月呛了一下,喉间痛得她连咳都咳不出来。

  她被憋得满脸胀红,肉眼都可看见她太阳穴的青筋正突突跳。

  辛月大口喘气,嘶声问:“……你、你什么意思?!”

  “呵。”桑旗哼笑一声,突然拎着辛月的衣领将她从凳子上拖起来,转身面对着大门的方向,他高声道:“易宣,你听见了吗?!我现在让你爬过来!否则我就把这个女人全部扒光!”

  迷*药的劲还没完全过去,辛月手脚瘫软地根本站不住,衣襟勒红了她的脖子,她不敢置信地望着那个方向。

  一个带着黑色棒球帽的男人从立柱后方走了出来。

  辛月不可思议地望着他,震惊得睁大了眼睛。

  男人森冷的语调犹如地狱里的修罗,“放了她。你要的东西,我给你。”

  在场所有人都被惊住了。

  尤其是靠近立柱守着的那几个人,都被身后冷不丁出现的男声吓得倒退了两步。

  他们在这个位置站了一晚上,完全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站在桑旗身边,替他拿着衣服的黑衣男人朝众人使了个眼色,立刻便有人从身后拿出了家伙。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立柱旁,一身黑色工装的男人微垂着脑袋,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头顶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他薄唇轻动,无声地在说什么。

  两人隔得这样远,辛月分明是看不清他唇形的,可她却又莫名知道,他是在对她说:

  “别怕。”

  桑旗拽着她衣领的手越发用力,辛月难过得仰起下巴,她快要不能呼吸了,“易宣,你好手段啊!你是怎么混进来的?!我竟然都没有发现!”

  “别说废话了。”易宣抬头露出双眼,那半灰半明的眼眸深沉如黑夜中的汪洋,他不耐道:“放人。”

  他狂妄的语气让桑旗本就所剩不多的理智再次丧失了大半,他狠厉地将辛月按在地上,大声吼:“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辛月猝不及防被他按倒,双膝磕在地上发出极大一声响。

  她未来得及痛呼,突然听见易琪尖叫了一声,仓库里瞬间混乱了起来。

  棍棒打在人身体上的闷响,桌椅板凳、木箱倒塌的声响,所有混乱的声音一起在辛月耳边炸开。

  后颈的压力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易琪突然摔到她身前,哆嗦着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月姐姐、我们快走、我们快走!”

  辛月的膝盖受了伤,钻心的疼。易琪半拖半拽,才勉强将她从地上拖起。

  她们躲到墙角,辛月这才看见仓库里已经打成了一团,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拿着武器,铁棒和棒球棍挥舞间,不断有破空声传来。

  辛月焦急地想在人群中寻找易宣的身影,可这些人都穿着差不多的衣服,混乱之间,辛月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易琪想帮她解开手上的束缚,可绳结缠的太死,她废了半天力气也没能解开。

  这时,有两人纠缠着摔了过来,他们手上拿着刀具,寒光就在眼前闪过,不知道是谁的血立刻洒了一地。

  易琪吓得抱头尖叫,辛月反应极快地用身体护在她前面。

  幸而这两人没有注意她们,很快又打到别的地方去。

  辛月看着掉在地上的小刀,慌忙喊易琪去捡:“易琪、易琪!快去捡过来!”

  易琪已经被吓傻了,听见辛月叫她,她愣了好半晌才动了一下。

  “刀、刀……”易琪惊恐地看着刀上的血迹,江美血肉模糊的脸突然在她眼前闪现,她像是疯了,抱着脑袋拼命往墙上撞,“不要、不要!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易琪、易琪!”辛月叫不醒易琪,眼见着她就要把自己脑袋撞破了,她眉头紧皱,只得先奋力将易琪撞到,又侧身滚到小刀掉落的地方,反手将手腕上的绳结割断。

  她一系列动作完成的极为流畅,若不是身上有伤,她还能再快一些。

  疼痛倒是让迷*药的药劲更快散去了一些,辛月顾不得身上伤痛,赶忙过去先将易琪扶起来。

  “琪琪!”

  易琪缩在她怀里发抖,灰尘粘在她的泪痕上,脏兮兮的,“妈、妈妈……”

  辛月抱着她,抬眼看着仓库里乱成一片,她正要带易琪换个位置躲,仓库大门却陡然“轰——”的倒下,一辆墨绿色的吉普冲了进来。

  明威焦急地从驾驶座探出头来喊:“阿宣!”

  辛月顺着望过去,这才看见不远处易宣正被几个人围在一起,桑旗在他身后,手上高举的铁棍眼看就要落在易宣的后脑。

  “小心!”

  他们的提醒到底是晚了一步。

  易宣虽早有防备,但桑旗离得太近,他没能完全躲开,铁棍落在他左后肩膀。

  辛月似是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易宣!”

  辛月的声音传过来,易宣只皱了皱眉,一声不吭地回身一记侧踢将桑旗踹翻在地。

  “妈的!”眼见易宣受伤,明威骂了一声,开着车直接冲进了仓库内部。

  他将车停在易宣附近,跳下车和他一同并肩对敌。

  不多时,罗彪和刘势光也领着大队人马冲了进来。

  这两个虽都已经是中年人了,可当年他们也都是在道上打过滚的,刀枪棍棒,他们没有不拿手的。

  他们一冲进来,整个场面就完全倒向了易宣。

  桑旗完全没想到易宣的人竟然直接混在了他的人里,他布局良久,却直接被他从内部打了个措手不及,这后面冲进来的人想必也已经把他布置在外面的人手全都掐灭了。

  他是个能屈能伸的,眼见形势不对,他立刻便准备撤退。

  趁易宣被人缠住,桑旗飞快地爬上明威开来的吉普,这车成了他现在最佳的逃跑工具。

  “阿宣!他要跑!”

  明威眼尖,大吼一声,吉普车周围的人立刻围了上去。

  桑旗咬牙正要发动汽车,却突然发现车钥匙根本不在车上。

  车后,辛月将车钥匙扔给离得最近的明威,高喊:“接着!”

  看见她,易宣眉头一皱,飞快地冲过去单手将她抱起,明威和罗彪一齐将他们挡在身后。

  “易宣……”两人身上多少有些狼狈,辛月看着易宣嘴角的血痕,鼻间一酸。

  “疼不疼?”

  “疼不疼?”

  两人同时问。

  辛月望向他的左肩,易宣却偏了偏身体,将左肩向后藏,“我没事。”

  看见辛月眼中氤氲的水汽,他心尖倏地一缩,右手扣着辛月的后脑,直接将她按在胸前,心疼道:“吓着你了。别怕,很快就结束了。”

  辛月很想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现下不是给他们说话的时候,“嗯。”她点点头,紧紧偎在他怀里。

  桑旗的败势已经很明显,易宣的人比他多出两倍还不止。

  “都给我滚开!车钥匙给我、车钥匙!”

  两人说话时,桑旗从车上跳了下来,他看见易琪,冲过去将她掳在怀里,抢过她手里的小刀,尖锐的刀尖就抵着易琪的喉管。

  易琪哭断了气,一抽一抽的,脖间细嫩的皮肤在刀尖摩擦,很快就被擦出了血痕。

  听见他们的声音,易宣和辛月拨开人群站了出去。

  “月姐姐、月姐姐……”

  看见辛月,易琪哭得越发大声。

  辛月看见她脖子上的伤痕,心口一紧,不由抓紧了易宣的衣摆。

  桑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马甲衬衫变得灰扑扑的,整个人仿佛陷入了疯狂,半点不见刚开始时的从容与冷静。

  他大吼:“易宣!你不是说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给我!”

  易宣勾勾唇角,眼中尽是冷冷的嘲讽:“我要的人,已经在这了。至于你现在捏着的,要杀要剐,随便你。”

  “你!”

  “哥、哥哥……”

  易琪仓皇地叫着哥哥,这是辛月第一次听见她喊易宣哥哥。

  “哈哈哈!易宣,你不是说你跟我不一样吗?!你不是说你还有心吗?!”桑旗似乎疯了,他狰狞地大笑,刀尖一点点没入易琪的皮肤,“听见了吗,她叫你哥哥啊!我们琪琪可是你的妹妹!怎么,你不救她吗?”

  易宣冷哼,他侧了侧脸,罗彪便将一叠文件递给了他。

  “你想要这个?”易宣冷冷一笑。他左手不便,便将文件叼在嘴里,空出的右手从口袋里掏出火机,点燃。

  “你干什么?!”

  易宣咧咧嘴,朝他笑得极是妖异残忍。

  火舌舔着了纸张,很快那一叠文件就在他手里烧了起来。

  “你派易琪来扰乱我的视线,又派人到公司里窃资料,现在又把辛月掳过来想要威胁我把星月给你。桑旗,你真的以为你还是从前那个七爷吗?”

  他扬扬手,烧得热烈的文件便带着火花落在了桑旗脚下。

  易宣半灰半明的眼眸中似有风暴袭来,辛月刚才被桑旗按在地上的那一幕还在他脑海中盘旋。

  他冷道:“你刚才放了辛月,这些东西,我会给你。但你对她做了什么?桑旗,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底线,你,碰不起。”

  他有多嚣张与狂妄,这一屋子几乎都是他的人。桑旗的伎俩他从一开始就已经识破,他从五年前就该知道自己气数已尽。

  这几年一直严查,他没了酒吧和赌场,不能再转快钱,易宣又几乎堵掉了他所有来钱的渠道。没了钱,那些权势也很快离他而去。

  他强撑着虚假繁荣,骗别人可以,骗易宣,倒像是在自欺欺人了。

  “你少他妈废话!要不是你,我会变成这样?!”桑旗被激的更加疯狂,他直接将刀子扎进了易琪的下巴,鲜血顺着刀尖流下来,滴到他手腕内侧的玫瑰纹身上,血腥妖艳。

  易琪痛苦地呜咽,“呜呜……”

  “闭嘴!”桑旗在她耳边大吼一声,“要不是江美那个蠢货,要不是她!我他妈会被他骗?!”

  辛月看得揪心,易宣握了握她冰凉的手,安慰她。

  易琪的眼睛一直望着这边,就在桑旗对着她大吼的时候,她看见易宣对她点了点头。

  今天早上易宣出门时,将一把卸掉了把手的改锥交给了易琪。

  他叮嘱她:‘藏到袖子里。如果他挟持你,用这个。’

  易琪浑身发抖,现在是用这个的时候了。

  桑旗像是要将对江美的怨气全都撒在易琪身上,他暴怒的吼声震得易琪整个人都在晃。

  江美的笑颜和她血肉模糊的模样在她眼前轮番闪过。

  她看见易宣和辛月,他们正在对面等着她……

  “你去死吧!”

  她猛地亮出袖中的改锥,狠狠地扎进桑旗的手背。

  对穿!

  桑旗的手登时血流如注。

  “啊!”

  他吃痛狂呼,手里的刀子失去了方向,划过易琪的锁骨,幸而她带着围巾。

  “琪琪!”

  “上!”

  易琪摔倒在地,明威一声令下,桑旗顷刻便被人围住。

  ……

  已经不再下雨了,寒风吹散乌云,月亮高高悬在天上。

  冷清的光辉洒落,这一夜混乱,终于落幕。

  易宣左肩粉碎性骨折,推到手术室里将近三个小时。

  手术室外,刘势光将一切对辛月和盘托出。

  那天何山送辛月回家,看见小区楼下有鬼祟身影,他稍微查了一下那人的来历,很快便查到了桑旗的名字。

  何山将这件事情报给刘势光,但刘势光早已金盆洗手,从前那些势力都已从良,他便让何山去找了易宣。

  要说黑吃黑,易宣才是高手。

  从辛月回国开始,桑旗就在盘算怎么利用她来威胁易宣,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下手。

  他们那次吵架,易宣将人都撤走,一是因为跟辛月赌气,二便是故意让桑旗有机可乘。

  可桑旗从前就被易宣坑了一次,这次便愈发谨慎狡猾。

  他自己不出面,而是将易琪扔了过来。

  桑旗知道易宣肯定会怀疑到自己头上,所以他一面让易琪留在辛月身边,故意说些漏洞百出的话来扰乱他们的视线;一面又派人潜入星月集团,想将当年易宣对他使的手段如法炮制。

  这声东击西的两手准备做得实在天衣无缝。

  眼见他安插在集团内部的人情报得手,桑旗却还不肯罢休。

  他借机让易琪把辛月引出来,又留信威胁易宣。

  反正辛月在他手上,他不信易宣敢不照着他的话做。

  但桑旗万万没有算到,他所有动作全都在易宣的算计当中。

  桑旗自以为易琪是一手好棋,却不知这一颗棋子一开始就被易宣策反成了双面间谍。

  从易琪留在家里的第一天开始,易宣不过稍稍玩了点气氛,易琪就哭哭啼啼地把全部事情交代得一清二楚。

  对桑旗,易琪是很怕他。可她有多怕他就有多恨他。

  那些恨意在这几年里堆积的程度,只怕是桑旗自己也无法想象。

  那一改锥下去,桑旗才幡然醒悟,他两次竟都败在了江美母女手里。

  刘势光说:“当年辛哥的事情,易宣早就查的一清二楚,只是差一个好的时机翻案。他说要确保这一次能让桑旗永远翻不了身。”

  所以这一次,桑旗想利用辛月,却不想被易宣一招顺水推舟,打得满盘皆输。

  如今窃取商业机密、绑架、勒索,还有当年那些旧案,一桩桩,一件件,一下就将桑旗压得永无翻身日。

  只是这样的大计划,除了辛月,竟然每一个人都知道。

  “这事儿本来布置得很周全,易宣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去冒险。他千交代万交代,让易琪一定不要把你带出去。等她回了桑旗身边,他自有办法救她出来。但易琪到底还是年纪小,一点不如易宣有胆识。”刘势光说着,叹了一口气。

  辛月听完这些,再回想一下这段时间易宣和易琪的表现,她忽然感到一阵寒意窜上心头。

  这一切的发生实在都是在她意料之外,可这些算计和城府放在易宣身上,又让她觉得这一切的发生又实在是在情理之中。

  他到底是怎样一个心机深沉的人,她似乎永远都看不透。

  从手术室出来,易宣的麻*药还没完全醒。

  他咬着牙关,手里攥着一个被捏扁了的塑料瓶。

  护士说他在观察室的时候一个劲喊谁的名字,手上乱挥乱抓的,他们怕他会扯到伤口和身上的引流管,就塞了个瓶子给他拿着。

  辛月俯身,听见自己的名字从他的牙缝里蹦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仇人的名字。

  “辛月……月,别怕……”

  就这么几个字,听得辛月眼眶发酸。

  她轻轻抚摸着他的鬓角,低声在他耳旁说:“嗯,我不怕。”

  有她安抚,易宣紧张的肌肉很快放松下来。

  在病房里养了一个多月,明威、罗彪、秦丞,他们几个人几乎每天都来。每一次来脸上的神情就要轻松一分,约莫半个月,他们再来的时候,脸上就只剩笑了。

  刘势光也来过两次,看他的表情,辛月便知道,所有事情都结束了。

  易宣出院那天,秦丞早早地来了医院。

  那天晚上的混战秦丞不在,想来也是易宣知道就算他在,这位公子哥儿也只会是个拖累。

  易宣还睡着,辛月特意嘱咐医生稍晚一些再来查房。

  病房里很安静,秦丞不喜欢安静,于是他便笑着问辛月:“月姐,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吓傻啦?好可惜,我应该去看看的!”

  辛月斜他一眼,“你去?你要去了,我们现在还得再去看看你才能出院。”

  秦丞一哽,不服气道:“我虽然是体力跟不太上,但我好歹出了脑子的。”

  辛月挑眉,冷笑:“是啊,你们全都出了力气出了脑子,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对于自己从头到尾的不知情,辛月到底还是有些郁结。

  秦丞嘻嘻笑:“哎呀,月姐其实也是知道的嘛。”

  “我?”

  “可不。你肯定知道宣哥早有安排,所以你才敢跟着易琪出去。因为你料定宣哥肯定会第一时间去救你。”秦丞嘿嘿一声,问:“我说得对吧?”

  辛月望着他,但笑不语。

  秦丞看了眼病床上双眼紧闭的易宣,搬着凳子蹭到辛月身边,压低声音问话,不知是在猜还是在炸她,“月姐,其实我很好奇,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宣哥能及时赶过去?”

  辛月沉默半晌,笑问他:“你认得一个叫K的人吗?”

  “嘎??”秦丞呆住。

  “易宣撤了守在我身边的人,但是K,却一直都跟着我。”辛月淡笑,“如果没有K,他之前怎么敢离家出走一个多星期都不回家。他难道不怕自己在外面买醉,我趁着他不在,再一张机票,飞得离他十万八千里?”

  “你敢!”

  秦丞和辛月同时转头。

  病床上的易宣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辛月。

  秦丞:“……”

  辛月望着易宣,像是早就知道他醒了,脸上半分惊讶都没有,淡淡笑着,颇是好看。

  “我怎么不敢。”

  “你!”易宣怒极。

  他知道她敢,所以他怕。可她明知道自己想什么,还要说这样的话!

  他咬牙侧身,一把拽过辛月的手臂,将她死死按在自己身前,惩罚性地咬住她的唇。

  一见两人黏上,秦丞撇了撇嘴,十分懂事地默默起身,将病房里的空间都留给他们。

  易宣伤还未好,辛月不敢完全将重量压在他身上,撑着身子有些难受。

  “唔唔!”

  感觉到她挣扎,易宣才放手。

  他抵着辛月的额头,恋恋不舍地在她唇上轻蹭。

  “我不要你离开我。”

  他小孩子般的语气让辛月忍不住笑,她一笑起来,连佯装生气的威严都没有了。

  “可你连我也算计。”

  “我没有。”易宣慌张解释,“我只是不想让你涉险,我跟易琪说过,我让她……”

  易宣睁大眼睛,唇上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

  辛月清澈的笑颜在他眼前逐渐清晰。

  “其实,只要你说了对不起,我就一定会原谅你。”

  “可从头到尾,你都从未说过。”

  辛月轻轻吻在他的额头和脸颊,最后又落回唇上。

  她温柔的声音似在叹息。

  易宣心神皆颤,他勾起身子想继续吻她,可她轻飘飘离开了。

  “月……”

  冬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窗上的轻纱洒进来,坐在窗边的辛月,侧脸被度上了一层淡淡金色的光晕。

  她唇角笑容清浅,闪闪发亮。

  “这么多年我才明白,原来爱情,不需要对不起。”

  “因为我爱你,所以即使没有对不起,我也一样会原谅你。”

  易宣,我的爱情,交给了你。

  望你妥帖保管,悉心善待。

  从今之后。

  你的月亮,永远不会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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