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算账
第一百零三章算账
当秦俊南赶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结束。
沈浩孤伶伶地站在一座小土丘前，背影单薄凄凉。土丘上插着一朵不知名的野花，洁白素雅，随风摇曳。
四周一片狼藉，显然不久前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空气中依然飘荡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只是秦俊南四下环顾，却没发现任何敌人的踪影。涂淳和玄武，都好似从人间蒸发了。
重新戴上“灵魂面具”，南宫渊走到沈浩身后，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从后面轻轻环在他的腰侧，在他耳边柔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透过沈浩背脊与他胸膛交接处传来的轻微抖动，他能感觉到，沈浩内心里似乎有一道堤坝正在崩溃。
“我没事。”沈浩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塞到南宫渊手心道，“这个给你，你不是答应过林远，要帮他弄到玄武精血吗。”
“这是……”南宫渊接过瓶子，凝视着沉睡在瓶底的一滴血液，“哪来的？”
以他的阅历，即使感知被瓶子阻碍，但只要瞄上一眼，就能看出，这滴血至少已经在瓶子里躺了三百年的时间，绝不是刚从玄武体内抽出的。而且以玄武目前的身体状况，抽取一滴精血无异于要他的命。
沈浩指了指不远处一滩黑泥似的不明物说：“殷天峰一直随身携带着，可惜他没机会用了。”
“殷天峰？用这个？”南宫渊略一愣神，便将事情猜出个大概，“他想在玄武死后用这个获得玄武血脉，继而接任玄武的位置？嗯，先不说融合精血的成功率……玄武虽然被阵法之力反噬，但再活上几十年还不成问题，殷天峰打算直接杀了他？不过玄武应该没什么还手之力，所以刚才是……”
“涂淳和他同归于尽了？”南宫渊饱含深意地望了一眼插着野花的小土丘，其大小正好够掩埋一具龅牙兔的尸体。
“嗯。”沈浩淡淡地回答。此时此刻，纵然有千言万语堵在喉间，纵然南宫渊宽厚的胸膛让他心安，他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南宫渊环视道：“玄武已经离开了？”
“嗯。”沈浩依然不知该从哪里说起，特别是当他想到玄武离开时的场景。
年迈的老者仿佛每跨出一步都要耗尽生命最后的力气，当他从黑泥中找出殷天峰暗藏的玄武精血时，嘴角勾起的自嘲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微眯着的混浊眼眸中透露着沈浩这辈子所能见识到的所有悲观情绪。
悔恨、悲恸、怨愤、恼怒、哀伤……
到最后，他的所有努力都划归泡影，所有的愿望都落得一场空。他所爱的人，他信任的人，他憎恶的人，统统离他而去。
原著中的玄武或许是个合格的反派boss，让人既畏惧又痛恨，但在这个世界，沈浩无论如何也对这个同样身份的老人恨不起来。他的胸腔中堆积的，全是压抑的同情。
纵使他有着上千年的寿命，可是到最后只剩孤家寡人，又有什么意义？
沈浩突然转身，紧紧搂住南宫渊，用尽他所有的力气,仿佛只要稍有松懈，他的怀抱中，就会变得空空如也。
还好，他还有他。
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至少现在，他还有他。
“好了，已经没事了。”南宫渊虽说能大致猜出之前发生的事，但他毕竟是以局外人的眼光纵览全程，无法切实体会沈浩内心里的百般滋味。他能提供的，只有一个厚实的胸膛。但对沈浩来说，这就足够了。
从乾坤袋中取出飞毯，沈浩最后回望了一眼小土丘上迎风摇曳的不知名野花，喃喃道：“我们回去吧。”
“玄武临走前还说过什么吗？”尽管不想再影响沈浩的心情，但出于对战事的负责，南宫渊还是问了一句。
玄武确实已经无法再奈何“天象归一阵”守护下的皇城，但若他继续指挥魔兽大军骚扰，也是一大麻烦。
“你想问他是否还打算继续对皇城动手？”两人一同踏上飞毯，沈浩轻摇着头叹息道，“他临走的时候倒是没说什么，不过依我看来，他已经没有那份心力了。就算再给他一百年的时间，他也没法再回到巅峰状态。而且，他恐怕也没那么多时间了。”
玄武临走前那道万念俱灰的眼神反复在沈浩记忆中重现，那种看不见一丝未来的绝望深深震撼着他的内心，他可以肯定，玄武回去之后，必然没有心力再继续骚扰皇城了。
“但愿如此吧。”南宫渊遥望着世界尽头即将沉入大地的落日，不置可否地轻叹。
瞧着南宫渊少见地露出这样忧郁的表情，沈浩心头一动，突然问道：“对了，你是不是在我身上放了什么追踪的东西？”
“没有。”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南宫渊的回答斩钉截铁，不带一丝犹豫，“我好歹也是堂堂人族四大高手之一，怎么会做出这种鸡鸣狗盗之事。”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沈浩微眯起眼，“先前在城南也是，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我并不知道你当时会在那里。”南宫渊道，“玄武老奸巨猾，我怀疑他不会按常理出牌，所以事前我便在四处城门前都布置了探测的阵法。如果只是为了找你，我又何必带着冯将军和苗将军一同前往。不过话说回来，你当时为什么会在那个地方，我不是让你好好呆在城墙上吗？”
“呃……”沈浩一时语塞，也来不及去探究南宫渊话中的漏洞。他现在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为什么要嘴贱，为什么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既然说到这个，我正好有笔账要好好跟你算算。”南宫渊嘴角一勾，不怀好意地笑道，“前些日子忙着准备对付玄武的事，我倒是没跟你详细对质。”
“第一，你从哪儿来弄到的‘白虎精血’赝品，居然连我都骗过去了。”
“第二，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许炼化‘白虎精血’？”
“第三，如果我耳朵没聋掉的话，好像一直听见涂淳叫你‘亲爱的’，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就算你失忆了，我想你也应该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吧。”
“第四，在玄武之境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跟我走？”
“第五……”
“打住！”沈浩脸部的肌肉上下抽动，呵呵干笑道，“南宫大侠，您大人有大量，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用一一计较了吧。”
现在他不只是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了，他真想用针把两瓣嘴唇缝住。
南宫渊轻摇折扇，温和地笑道：“好，那就这四条。你要是都能说得清楚，其他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这四条不能一并不追究了吗？”沈浩苦着脸求饶。
“你觉得呢？”南宫渊微扬着头，笑得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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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秦俊南赶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结束。
沈浩孤伶伶地站在一座小土丘前，背影单薄凄凉。土丘上插着一朵不知名的野花，洁白素雅，随风摇曳。
四周一片狼藉，显然不久前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空气中依然飘荡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只是秦俊南四下环顾，却没发现任何敌人的踪影。涂淳和玄武，都好似从人间蒸发了。
重新戴上“灵魂面具”，南宫渊走到沈浩身后，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从后面轻轻环在他的腰侧，在他耳边柔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透过沈浩背脊与他胸膛交接处传来的轻微抖动，他能感觉到，沈浩内心里似乎有一道堤坝正在崩溃。
“我没事。”沈浩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塞到南宫渊手心道，“这个给你，你不是答应过林远，要帮他弄到玄武精血吗。”
“这是……”南宫渊接过瓶子，凝视着沉睡在瓶底的一滴血液，“哪来的？”
以他的阅历，即使感知被瓶子阻碍，但只要瞄上一眼，就能看出，这滴血至少已经在瓶子里躺了三百年的时间，绝不是刚从玄武体内抽出的。而且以玄武目前的身体状况，抽取一滴精血无异于要他的命。
沈浩指了指不远处一滩黑泥似的不明物说：“殷天峰一直随身携带着，可惜他没机会用了。”
“殷天峰？用这个？”南宫渊略一愣神，便将事情猜出个大概，“他想在玄武死后用这个获得玄武血脉，继而接任玄武的位置？嗯，先不说融合精血的成功率……玄武虽然被阵法之力反噬，但再活上几十年还不成问题，殷天峰打算直接杀了他？不过玄武应该没什么还手之力，所以刚才是……”
“涂淳和他同归于尽了？”南宫渊饱含深意地望了一眼插着野花的小土丘，其大小正好够掩埋一具龅牙兔的尸体。
“嗯。”沈浩淡淡地回答。此时此刻，纵然有千言万语堵在喉间，纵然南宫渊宽厚的胸膛让他心安，他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南宫渊环视道：“玄武已经离开了？”
“嗯。”沈浩依然不知该从哪里说起，特别是当他想到玄武离开时的场景。
年迈的老者仿佛每跨出一步都要耗尽生命最后的力气，当他从黑泥中找出殷天峰暗藏的玄武精血时，嘴角勾起的自嘲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微眯着的混浊眼眸中透露着沈浩这辈子所能见识到的所有悲观情绪。
悔恨、悲恸、怨愤、恼怒、哀伤……
到最后，他的所有努力都划归泡影，所有的愿望都落得一场空。他所爱的人，他信任的人，他憎恶的人，统统离他而去。
原著中的玄武或许是个合格的反派boss，让人既畏惧又痛恨，但在这个世界，沈浩无论如何也对这个同样身份的老人恨不起来。他的胸腔中堆积的，全是压抑的同情。
纵使他有着上千年的寿命，可是到最后只剩孤家寡人，又有什么意义？
沈浩突然转身，紧紧搂住南宫渊，用尽他所有的力气,仿佛只要稍有松懈，他的怀抱中，就会变得空空如也。
还好，他还有他。
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至少现在，他还有他。
“好了，已经没事了。”南宫渊虽说能大致猜出之前发生的事，但他毕竟是以局外人的眼光纵览全程，无法切实体会沈浩内心里的百般滋味。他能提供的，只有一个厚实的胸膛。但对沈浩来说，这就足够了。
从乾坤袋中取出飞毯，沈浩最后回望了一眼小土丘上迎风摇曳的不知名野花，喃喃道：“我们回去吧。”
“玄武临走前还说过什么吗？”尽管不想再影响沈浩的心情，但出于对战事的负责，南宫渊还是问了一句。
玄武确实已经无法再奈何“天象归一阵”守护下的皇城，但若他继续指挥魔兽大军骚扰，也是一大麻烦。
“你想问他是否还打算继续对皇城动手？”两人一同踏上飞毯，沈浩轻摇着头叹息道，“他临走的时候倒是没说什么，不过依我看来，他已经没有那份心力了。就算再给他一百年的时间，他也没法再回到巅峰状态。而且，他恐怕也没那么多时间了。”
玄武临走前那道万念俱灰的眼神反复在沈浩记忆中重现，那种看不见一丝未来的绝望深深震撼着他的内心，他可以肯定，玄武回去之后，必然没有心力再继续骚扰皇城了。
“但愿如此吧。”南宫渊遥望着世界尽头即将沉入大地的落日，不置可否地轻叹。
瞧着南宫渊少见地露出这样忧郁的表情，沈浩心头一动，突然问道：“对了，你是不是在我身上放了什么追踪的东西？”
“没有。”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南宫渊的回答斩钉截铁，不带一丝犹豫，“我好歹也是堂堂人族四大高手之一，怎么会做出这种鸡鸣狗盗之事。”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沈浩微眯起眼，“先前在城南也是，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我并不知道你当时会在那里。”南宫渊道，“玄武老奸巨猾，我怀疑他不会按常理出牌，所以事前我便在四处城门前都布置了探测的阵法。如果只是为了找你，我又何必带着冯将军和苗将军一同前往。不过话说回来，你当时为什么会在那个地方，我不是让你好好呆在城墙上吗？”
“呃……”沈浩一时语塞，也来不及去探究南宫渊话中的漏洞。他现在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为什么要嘴贱，为什么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既然说到这个，我正好有笔账要好好跟你算算。”南宫渊嘴角一勾，不怀好意地笑道，“前些日子忙着准备对付玄武的事，我倒是没跟你详细对质。”
“第一，你从哪儿来弄到的‘白虎精血’赝品，居然连我都骗过去了。”
“第二，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许炼化‘白虎精血’？”
“第三，如果我耳朵没聋掉的话，好像一直听见涂淳叫你‘亲爱的’，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就算你失忆了，我想你也应该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吧。”
“第四，在玄武之境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跟我走？”
“第五……”
“打住！”沈浩脸部的肌肉上下抽动，呵呵干笑道，“南宫大侠，您大人有大量，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用一一计较了吧。”
现在他不只是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了，他真想用针把两瓣嘴唇缝住。
南宫渊轻摇折扇，温和地笑道：“好，那就这四条。你要是都能说得清楚，其他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这四条不能一并不追究了吗？”沈浩苦着脸求饶。
“你觉得呢？”南宫渊微扬着头，笑得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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