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_明明如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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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第89章

  翌日,东宫一行停留在扬州的第二日,对江上刺杀一案的追查也有了进度。

  杨戎在翻搜死去的贼人衣物时,从一件布衣中找到一只泥哨,上面刻了"太原马家泥哨"六个字,上面的字迹磨损得十分厉害,似是长久偏爱之物。

  而偏巧的是,魏王刘岷的母妃郑昭仪便是太原郡人士。

  在翻搜这些贼人的衣物时,便可知他们在行事前,已将身上一应能辨出名目的物件丢弃,皆是一色的布衣,武器也是寻常,行事风格十分严谨,这只泥哨,或许是那贼人的爱物,便十分舍不得丢下。

  杨戎便寻了些去过太原郡的商人来,一一询问他们可知晓这"太原马家泥哨",果然有了些眉目,能知道在泥哨上刻上招牌,应当也不是什么小作坊,这马家泥哨便在太原十分有名,整个太原郡的小孩,不论贫富,手上都有一只拿着玩,不过早在十年前便壮大了声势,如今泥哨上刻的只有"太原马氏"四个字。

  一位商人说完还十分殷勤地要回家将小儿子的泥哨拿来,"将军,我七八年前去太原郡,从他家置了些货,那时候他家的泥哨上便只刻"太原马氏"了,这一只,少说也是七八年前的货了。

  杨戎笑着谢绝了他的好意,又叫人好生将众位商人招待了一番,拿着那哨子回了堂中。

  自从两个贼人被抓住,便一句不言,饭食俱不用,俨然是要将自己饿死,杨戎手中摩挲这泥哨,心中想着这哨子若是数年前的东西,便是那贼人常年带着的,这伙贼人身手又不一般,没个十来年的训练绝出不来,这只泥哨,应是纪念之物,纪念人也好,物也好,总与太原郡脱不了干系。

  自古不论游侠还是行商,总爱讲究个乡党,贼子也不例外,况且如今既然怀疑到了太原郡了,杨戎便不会放过,那二人心中防范甚重,并不好审讯,正在他焦愁时,楚姜带着羹汤来了。

  "他们说舅舅自今早起便无心餐食了,莫不是心疼两个贼人了?

  他见到外甥女前来脸上神情顿时便松快了些,笑道:"事态紧急,总不能将这案子留到了年后去。

  楚姜挽着他坐在案前,给他盛了一碗鲫鱼汤,"这是阿聂做的,与母亲做的味道一样好。

  杨戎看了一眼便道:"还是不如,你母亲做的汤没这么香,这鱼骨也剔得太干净了,你母亲可从来都不剔骨头的。

  楚姜坐在他对面,闻言失笑,歪了歪头看舅舅,"那就是明璋的错了,是我叫阿聂做得香些,生怕舅舅不肯吃。

  杨戎展眉,拿着勺子喝了几口,"若是明璋的交代,我势必要多吃几口了。

  话虽如此,可他眉间仍有丝愁意,楚姜看了便问道:"可是那案子不好查么?

  杨戎摇头,她便道:"殿下虽是叫舅舅与李刺史全权负责此事,可也并非不许他人插手,何不请父亲与左叔父也一并参谋呢?

  "若是能请,我便也请了,只是此事却涉及了东宫与梁王,甚至魏王,你父亲他们俱是东宫属官,未免事后真查出些什么不利于另两位殿下的,他们便是要参与,也该在最后审问时。

  楚姜点点头,"李刺史去了江中,可有什么消息送回来吗?

  他见她如此关心此事,笑了笑道:"此人平庸,若是等他,还不如盼着你给我出主意。

  她本就是带着目的前来,一听便义不容辞道:"舅舅如此说了,明璋可就不让了。

  杨戎慈笑着看她,"莫不是你有什么妙计了?

  "妙计倒是没有,不过我却知道,他们不是真的为了刺杀太子殿下。

  杨戎自也明白这一点,这才短短两日,扬州城中便已经有些对太子当初剿匪的议论了,众

  口铄金,一场针对性的袭击被传了几回,成了水匪的复仇和太子当初下令剿匪的失误。

  背后之人的目的,已经达成大半了。

  他叹了一声,"即便不是,可事已至此了。

  楚姜知道他并没有明面支持哪位皇子,心中想着事情也不是不能挽回,只要将此事定性为夺嫡阴谋,如今这些人议论得越大声,等真相得出的那一日,再待转圜一二,今时议论太子的,都会心怀愧疚地支持他。

  她便道:"舅舅,您是不是已经有了怀疑之人?

  杨戎一笑,"并未有证据,不能胡言。

  "可是,那得益最大之人,不该被怀疑吗?

  他微微怔愣,复沉吟道:"明璋,不该这么说的。

  若说得益最大的,如今该数梁王了,可是,梁王若是真的……他并未深想,或是怕失望,或也是怕旁的想法。

  而楚姜,他明白这外甥女受她父亲影响颇多,心中极为偏袒东宫,想想他竟笑叹了一声,"你看,你父亲未至此处,只一个你,便带着舅舅往偏处想了。

  楚姜微微一笑,看着他已经喝完了一碗鱼汤,便又给他盛了一碗。

  杨戎推了推,起身道:"喝不下了,该去审问了。

  她露出了几分感兴趣的神情,"舅舅,我可能去听听吗?

  杨戎摸摸胡须,"那处脏污,你要去了可是吃不下饭的。

  她立刻就跟着起身道:"舅舅小看我了。

  杨戎哈哈大笑,见她实在感兴趣,便也带着过去,路上便将那泥哨之事说了来,"倒是不知这泥哨有没有用,若是问得急了,又恐打草惊蛇。

  未防楚姜有了主意,叫阿聂去将楚衿的泥哨取两只来。

  杨戎瞬间明白了她的目的,满意道:"倒也不枉你父亲那书呆子的教养。

  她佯做生气,"舅舅这么说我父亲,可是要我回去告状么?

  他又是大笑,哄了她几句才作罢。

  等阿聂拿着泥哨回来,几人来到监牢外,楚姜询问了杨戎之后,便叫阿聂拿着楚衿的两只哨子远远吹了数声,而杨戎则在监牢外暗中观察着其中两个贼人。

  听到泥哨声,两个被拔了牙的贼人伏在杂草上,仍旧一副闭着眼睛等死的样子,毫无动静。

  杨戎便对阿聂示意了一番,她又吹响了那只出自太原郡的泥哨。

  透过监牢的一扇偏窗,杨戎看到原本寂如死人的贼人眼睫动了动,他在疲弊行军中亦能决断千里,这点细微动作自然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哨声持续响了数回,两个贼人渐渐睁开了眼,神情有些茫然。

  至此,再不需什么怀疑了,杨戎示意阿聂停止,打开监牢的门走了进去,站在两个贼人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太原郡人?

  二人方知是上了当,立刻闭上眼往草上趴去。

  楚姜走进去之时,便被这其中的恶臭熏得直皱眉,掩了掩才走近杨戎身边,杨戎不想她能进来,正欲开口便见她摇摇头,指着阿聂手上的哨子,示意她再吹。

  杨戎明了,在哨声中长叹道:"霸王值末路,四面尽楚歌啊!可惜,此情此境竟叫尔等贼子玷污了。

  他从阿聂手上拿过哨子,蹲身在二人身前,连吹了数声。

  饶是二人一再隐忍,终究神色间有异色流露出来。

  杨戎满意地起身,踢了踢二人,楚姜立在一旁看着,正听到他冷声对贼人道:"这世上从没有真正的亡命之徒,所谓亡命之徒,要么是身后无路的,要么是牵挂过多的,我看你们年纪轻轻,不像是前者,可是家人尽在太原么?

  贼人

  依旧伏在杂草上未言。

  他也不急,继续道:"其实两者都不难收买,前者给他后路,后者动他牵挂,不是造反的大事,想要活命都不是难事,你们虽是刺杀了太子,可是殿下仁慈,只要你们老实交代了,依旧能允你们活命,可是看你们这不为所动的样子,是不是只要你们活了,就得有人死去?

  终于,那伪作士兵的贼人肩膀颤抖了些许,杨戎便继续道:"又是否,你们所搏,并不是为了自己,你们死了,你们牵挂之人才能过得更好?

  另一贼人睁开了眼,几日来第一次开了口,"不必废口舌了,我等不畏死。

  "你们不畏,你们在太原郡的父老乡亲也不畏?"杨戎俯身揪住这人的衣领,恶声道:"太原郡养出了你们这等胆大包天的贼人,乡党俱该受牵连,你们的父母兄弟妻儿友人,无一人能幸免,刺杀东宫,罪该株连九族。

  先前那颤抖的贼人也爬起身来,面有恐惧之色。

  杨戎冷笑,"你等不招,也是无妨,待将你等画像拿去太原,百家千户地问,叫人指认,若是指认出了,便是你九族之祸,指认不出,便是整个太原郡之祸,加重赋税、徭役都是浅的,哪日胡人来犯便以太原儿郎作头阵,只教血水换汾水,尔等何其蠢,竟敢刺杀一国太子。

  "我……我招!"被拔了牙,这伪作士兵的贼人话音并不清楚,眼神却十分明显,先前的恐惧已经尽数换做了恳求。

  另一人便是在船上时命令众人撤离的小头领,神情也极为痛苦,听到同伴的话便咽了一口血,拖着手脚上的铁链跪伏在地上,"我等招认。

  杨戎拍了拍手,叫来下属,令他们去将太子、梁王及所有东宫属官一并请来,并命人布置案桌,只等众人到来便要开审。

  楚姜见状便也要告辞离去,杨戎将她送出监牢,温声问道:"可是吓着了?

  她笑着摇头,"并非,明璋见此一堂,获益匪浅。

  他抚抚楚姜的头发,笑道:"叫你瞧了也好,往后等你做了宗妇,族中欺上瞒下的多了,便该要你亲自审问。

  她笑着咬咬唇,抬头道:"舅舅,除了在宅子里,总有旁的机会能让我用上。

  杨戎见她眼神十分认真,也不打击她,依着她的话哄了几句。

  等到楚姜携了阿聂回去,阿聂还心有余悸,"太原郡可是被带累惨了。

  楚姜淡笑,"所以这话由大舅舅来说才更具威慑,那两个贼人至多杀过百人,可大舅舅破过万马千军,燕雀安能知鸿鹄?

  阿聂恍然明白,掩唇笑道:"奴便说呢,陛下与太子殿下何等仁厚,怎会……哎呦,奴真是燕雀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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