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我常风愿与诸君鱼死网破 同归于_我在锦衣卫负责抄家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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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我常风愿与诸君鱼死网破 同归于

  第242章我常风愿与诸君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王守仁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该狠辣时,又比任何人都要狠辣。

  若无狠辣手腕,他也不可能在日后带着一群散兵游勇平定十万人规模的藩王叛乱。

  常风来到宫门口:“守仁老弟。”

  王守仁开门见山:“常兄,他们这次想让你身败名裂。你已身处绝地。”

  常风道:“钱宁说你是来给我送脱身之法的。说吧,我该怎么办?”

  王守仁道:“我有两个法子。”

  常风问:“哪两个法子?”

  王守仁反问:“打败一张根深蒂固的大网,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常风一愣:“最好的方法是加入他们。从内部瓦解他们。伱是说”

  王守仁道:“弘治盛世已有整整十八年。自皇上登基后励精图治,爱护黎民,注重民生。大明国力蒸蒸日上。百姓虽称不上丰衣足食,但至少鲜有饥荒。”

  “纵观史书,饿不死人的时代,便称得上盛世。”

  “可是盛世之下,隐患也越积越多。太平则生利,绝大部分利益是落不到百姓手里的。”

  “天下士绅与文官结成了铁板一块。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谋取利益。当今皇上仁慈敦厚,文官们的势力日益坐大。”

  “到如今,皇权与臣权共掌天下。”

  “所谓的君臣共治,成了臣子压制帝王。帝王势微,他们更加肆无忌惮,横行不法,聚敛钱财。”

  “土地兼并、走私贸易、与民争利.这些脏事养肥了他们。”

  “自古钱能通神。一手有权,一手有钱。他们的势力更甚。”

  “到今日为止,文官势力已大到连当今圣上都无法收拾。”

  “就凭常兄一人,是无法从外部击碎这块铁板的。”

  “对付他们,最好的方法就是加入他们。从内部瓦解之。虽然胜算微乎其微,但至少有!”

  常风沉默不言。

  王守仁继续说道:“其实,常兄跟朝中文官并非有深仇大恨。相反的,你还曾对那些人颇有恩惠。”

  “你们之所以闹翻,导火索无非是两年前的海商案。以及最近的东宫罚储风波。”

  “在那场风波里,你保了下属钱宁。导致跟朝中文官撕破脸.”

  常风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向文官低头认输。以钱宁的人头做投名状,加入他们的势力。成为文官的爪牙、鹰犬、狗腿子?”

  “这种卖友求荣,低三下四的事,我做不出来。”

  常风虽出身寒微,身上却带着一股不愿低头的傲气。

  自十八年前保储成功,常风的人生轨迹中鲜有大的挫折。

  人如果太顺了,顺了小二十年,自然而然就会产生一股傲气。

  天下没有我办不成的事,我又何须向别人低头?

  常风道:“守仁老弟,你说说第二个法子。”

  王守仁道:“第二个法子就四个字‘鱼死网破’。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士也是一样。”

  “虽说皇上下旨,烧了锦衣卫的百官密档。但你掌锦衣卫大权十多年。文官们总有些要命把柄落在你的手里。”

  “既然他们要你身败名裂,逼着皇上杀掉你的妻妾。你就无需再顾忌什么朝局。”

  “文官欺皇上宽仁,把控权柄,横行不法。朝剧再坏能坏到哪里去呢?”

  “拼上你的命,和你全家的命,去跟那些人争个高低。或许能够置之死地而后生。”

  王守仁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常风总是从什么大局着想,为朝局的稳定屡次选择大事化小、息事宁人。

  可是,如今他们已将我逼到了悬崖边上!何须在意大局?

  王守仁说的对,朝局就算生变,再坏能坏到哪里去呢?

  海商案中,闫盼儿的真账册还在我家里放着呢!

  你们不是要串联跪谏,逼皇上杀掉笑嫣和小九嘛?逼皇上将我罢官夺职、杀头严惩嘛?

  那好!我便拿出账册。那账册比皇上的免死纸券更管用!

  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

  常风拱手:“守仁老弟,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今日你点醒了我!谢了!”

  王守仁道:“在下愚钝。但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在下还是分得清的。”

  “帮好人对付坏人,是做人最起码的良知。何必言谢。”

  说完,王守仁离开了宫门口。

  常风突然感觉王守仁的背影很像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汪直。

  与满腹谋略的汪直相比,王守仁没有贪财、嗜权的缺点。几乎是一个完美的谋略家。

  常风准备回一趟家。

  虽说弘治帝早朝时表态“将常风暂押宫中”。但守卫皇宫的大汉将军都是常风的旧属。没人拦着他,他可以来去自由。

  常风回府之后,叫来了两个人,妹夫黄元和老兄弟徐胖子。

  这两个人,是他为数不多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常风先去了一趟厨房。厨房的东墙上有一个暗格。打开暗格,里面放着他办海商案时,从闫盼儿处偷来的账册。

  随后他拿着账册来到了书房。黄元和徐胖子已经等在了那里。

  常风道:“黄元,你的擅长‘疾书’。今夜,我要让你誊抄一本账册。誊出两册来。”

  “我事先言明,这份账册可以救你两位嫂子的命。但涉及到一堆权贵的隐事。”

  “若你看了。你会成为一个有秘密的人那些权贵眼里的威胁。”

  黄元有些发急:“姐夫,这都什么时候了!只要能救我嫂子和小嫂子,什么事我都敢干!”

  常风道:“好!你立即誊抄。”

  常风打算将一本账册抄成三本。他自己一本,拿着去威胁谢迁。

  徐胖子、黄元各留一本。

  徐胖子是定国公,大明的顶级勋贵。黄元是郡主仪宾,皇亲国戚。文官们势力再大,也轻易动不得他们。

  将秘密与他们分享,是常风在给自己留一条后路——鱼死网破的后路。

  若我常风死在文官集团手中,徐胖子和黄元可以将账册公之于众。来啊,一起身败名裂啊!

  黄元喜好“疾书”。抄录账册的速度很快。

  两个时辰后,两本厚厚的账册誊本完成。

  常风郑重的将誊本交给了徐胖子一本、黄元一本。

  常风道:“若这次我不能脱身。你们就将账册公之于众!什么文官、权宦、宗室、勋贵。我让他们陪葬!”

  徐胖子点头:“人死吊朝天。既然他们不让你活,咱们就拉上几方几派的人一起玩完!”

  黄元道:“姐夫这几年给这些人留着面子呢,这些人不自知!既然要撕破脸,就撕个痛快!”

  常风拿起了属于他的那本账册:“你们先回去吧。我要去拜见谢阁老。”

  谢迁府邸。

  虽已是后半夜,谢迁却没睡。

  他很兴奋。前半夜他召集了十几名文官头目议事。

  明日早朝,十几名文官头目会领着二百多名文官跪谏弘治帝,杀刘笑嫣、嘎尼昭昭,严惩常风。

  文官集团如今唯一的威胁就是厂卫。若除了常风,厂卫今后便不足为虑。

  到那时,文官集团将再无顾忌,在朝堂上螃蟹过河——横着走。

  皇上快不行了。若年少的太子即位,那我谢迁岂不“非相乃摄”?

  谢迁不知道,七十多年后有一位名相也是这样想的:我非相乃摄也。

  不管那位名相如何挽大明狂澜于即倒,建立了多大的功勋。死后照样落得个身败名裂、家人被活活饿毙的悲惨结局。

  就在此时,仆人通禀:“老爷,锦衣卫的常风求见。”

  谢迁微微一笑:“低头认输的来了!让他进来!”

  谢迁认为常风是来认输的。他已下定了决心,不管常风如何痛哭流涕、跪地求饶。他都不会放过他。

  朝堂角力就是这样,最忌讳放虎归山。痛打落水狗,打到死才是正途。

  但谢迁没有拒绝见常风。他想以胜利者的姿态,享受对手的求饶。

  不多时,常风捧着账册进了谢迁的书房。

  谢迁本来预测,常风一进书房就会忙不迭的跪地磕头,高呼“阁老饶命”。

  但常风却像一根玉柱那样直挺挺的站着。脸上的表情份外冷峻,眼神中似乎能射出一柄冰冷的刀。

  谢迁道:“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何贵干?若是求情,请离开吧。”

  “你是对我有恩。但我身为内阁阁员,不会因恩废私。”

  常风有举人功名,饱读圣贤书。虽是皇帝亲军的首领,说话却分外儒雅:“谢迁,我焯你娘!”

  谢迁目瞪口呆,片刻后气得手都发抖:“常风,你竟敢对我出言不逊?如此污言秽语,跟市井地痞,骂街泼妇有何区别?”

  “别忘了,今夜你是来求我的!”

  常风又温文尔雅的喊了一句:“谢迁,我焯你娘!”

  谢迁怒道:“常风,你是不想要命了对嘛?那好,咱们明日早朝见!送.”

  谢迁想喊送客,“客”字还每出口。常风打断了他:“今夜我来此不是求你。而是来接受你的祈求!”

  谢迁笑出了声:“常风,你是疯了吧?你已身处死地。让我这个胜利者祈求你?”

  常风不言。只将账册放在了谢迁面前:“睁开你那忘恩负义的狗眼,看看这是何物吧。”

  谢迁翻了翻账册,突然间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这是?”

  常风道:“这是弘治十五年,双木会真正的账册。我当时给你们看后烧掉的那本是假的。”

  谢迁忙不迭的翻到最后一页,他看到了分红的总数,赫然是“三百万两”。

  谢迁怒道:“常风,你吞了我们一百五十万两银子?”

  常风微微点头:“没错!那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我给了福建的刘抚台,用作抗倭军费。”

  谢迁合上账册:“你什么意思?”

  常风道:“我意思很简单。明日早朝,我会将账册公之于众。”

  谢迁笑了:“公之于众?上面可不止有我和一堆实权文官。还有你们厂卫的督公钱能,还有两位国舅,甚至有你的岳丈!”

  “我不信你有这个胆量。”

  常风哑然失笑:“我没这个胆量?谢迁,我焯你娘!我和我的二位夫人,如今已是活死人。”

  “我这人很自私。若人世间无常风,那人世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不管是朋友也好、敌人也罢。一起给我陪葬就是!”

  谢迁用狐疑的眼光看着常风:“你此刻只是文官的敌人。若将这账册公之于众,你就是整个朝堂的敌人。”

  常风又笑出了声:“噗。谢迁,你脑子进了屎吧?人只有一条命,只能死一次。”

  “一个必死无疑的人,又怎会怕四面树敌?”

  “民间有句话,叫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出身寒微,贱命一条。能够享受近二十年荣华富贵已是赚了!”

  “如果死前能够拉上你们这些权贵给我陪葬。我赚得更多!”

  “什么刘健、谢迁;萧敬、钱能;张鹤龄、汪直.什么朋友、敌人。大家一起玩完好了!”

  常风这席话,用后世的白话翻译翻译就是“累了,毁灭吧!”

  谢迁从常风的眼神中看出了同归于尽的勇气。

  这世间最可怕的人,就是不怕死的人。

  常风又骂了一句:“谢迁,我焯你娘!当初我瞎了狗眼,不该帮你入阁!”

  “你做阁员这些年有惠于百姓,这跟我无关。”

  “你今日要逼死我全家。我便拉上你做垫背的!”

  人一旦自私起来,很多死结都能迎刃而解。

  今夜的常风,不为什么天下苍生。只为自己!

  谢迁冷冷的说:“你觉得我会让你带着账册出阁老府的门嘛?”

  常风大笑不止。

  谢迁问:“你笑什么?”

  常风笑道:“哈哈哈,我笑你这个腐儒班门弄斧,关公面前耍大刀!”

  “暗杀是我常风的本行!你是个丸子辈儿的!”

  “你敢不敢杀我犹未可知。何况,就算你杀了我又如何?”

  “告诉你,这本账册我誊抄了八份。交给了八个你杀不得的人!”

  “我死了,那八人依旧会将账册公之于众!”

  常风是在吓唬谢迁。故意把徐胖子、黄元二人说成了八人。

  谢迁语塞:“你,你”

  常风爆喝一声:“我焯你娘。你什么你?跟锦衣卫的屠夫耍弄阴谋手段,你还嫩!”

  “我保储君、除奸相、灭权宦的时候,你还在翰林院里当书虫呢。”

  “我这几年顾忌朝局的稳定。一直对你再三隐忍。如今你想要我的命,我就让整个朝堂给我陪葬!”

  谢迁沉默了许久,权衡利弊。

  最终,一个抱着必死之心的人,胜过了一个意图久掌权柄的人。

  谢迁终于开口:“常风,提条件吧!”

  常风摇头:“不急。你先给我下跪,磕三个响头!我当初帮你洗刷过冤屈,是你的恩人。”

  “给恩人磕头天经地义。”

  谢迁怒道:“常风,得饶人处且饶人!”

  常风又“噗”了一声:“谢迁,你还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常风坐到了椅子上,发出了一声压抑已久的怒吼:“跪下,磕头!”

  “不磕头?好说。我常风愿与诸君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注:对于一本200万字篇幅,时间线六十年的“大河小说”来说。主角不可能一辈子一帆风顺,不遭受任何挫折,不经历任何失败。作者不过压抑了两年『四万字』篇幅。举个例子,真实历史中徐阶为斗倒严嵩隐忍了多少年?另外,别老评论这本书快写不下去了如何如何。这本书就算订阅归零,也得写到200万字完本。原因暂时不方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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