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第九十五章
谢元盛突然如此坦白，反倒让谢重华觉得不真实，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告诉了自己，站在那抬头又垂首的如是反复，心里复杂的很，最后讷讷道：“那我祖父的死，是和遗诏有关？”
他又颔首，此刻的他显得特别好说话，好像她问什么都会答，声音不轻不缓：“昭昭，你没有退路，得与我一起面对。”
她先前坦白谢元盟书信的事明显取悦了他，刚又说将他们的事情禀明了江氏，谢元盛心中动容，为她的信任和依赖感到兴奋，便临时带她过来见了邱志。
虽然这些大事对闺中的她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但她会好奇会疑惑，谢元盛不愿见到她眨眼黯然的样子，既然开了口，便继续道：“之前宁王去金陵祭奠你祖父，你爹帮他逃脱了。”
“我爹？”谢重华变色，思索了片刻反应过来，惊讶道：“是沈瑶的送亲队伍？我爹那阵子和沈雍走得很近，对吗？”
“嗯，后来沈雍得了宁王手信，去北地投靠了康王。”
谢重华浑身犯僵，又喃喃道：“所以，他这次回来是康王的人？他在帮宁王吗？”她联想到之后康王谋反的事，多半也是与所谓的遗诏和宁王有关，又想到他所说的遗诏本是在祖父手中，紧张道：“那诏书呢？”
谢元盛摇首，语气不定，“应该还在谢家。”
“宁王以身犯险去金陵，其实是为了取得遗诏吧？那我爹，我爹他既然帮着宁王逃跑，是不是已经将遗诏给他了？”谢重华得知府中态度，面露焦色，上前凝视着谢元盛问：“爹爹这么做，皇上是不是要追究？”
谢元盛深深看了看她，温柔道：“别怕，谢家不会有事情的。”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怕？谢重华是知道将来康王和宁王事败之后结局的，那位素得百姓和朝臣称赞的康王被以叛变罪处置，宁王更是直接被太后处死，谢府里父亲罢官，二叔入狱……
她的眼神渐渐变了，如若家里真的掺和进了谋反的事情，无论是不是师出有名，对庆元帝来说就是乱臣贼子，是不可能留命的。那前世谢家的下场未免太温和了些，难道是三叔从中保了谢家一手？
又或者，是沈雍吗？
谢重华不愿去想，却又不能忘记，谢家落败时，沈雍对她的深情承诺：“重华，你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爹他们惨死的……”
上辈子，沈雍是谢元盛最得力的帮手。
她排斥的摇摇头，脸色有些难看。
谢元盛察觉，起身走过去，关切道：“怎么了？”
谢重华勾了勾他手指，特别轻声的询问：“这件事中，你是不是有很大的权力？皇上和太后很信任你吧？”
谢元盛不置可否，“想到什么了这样子不安？”
“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了生杀之权。”谢重华语气认真，带着探究的望着他。
他没刻意敛藏，笃定道：“保个谢家的权力还是有的，你爹是聪明人，不是愚忠愚孝，否则那道遗诏早就公诸于世了，宁王也不用再这样藏头藏尾，但你祖父生前应该是与他交代了些话的。”
“我爹平时只好诗书，常常遍访好友，最大的兴趣就是品茶论诗，怎么可能有这么深的心机？以前祖父得势时，我爹在京中都平平庸庸的，他不喜欢当官，没那么大野心。”谢重华虽然知道讲的不对，但这么多年的父女感情，让她下意识的替谢元盟说话。
谢元盟的仕途心素来没有谢元益的重，这点谢元盛自然知道，但深藏不露的人才最值得提防。这点，在谢元盟联合沈家帮宁王逃出金陵的事情上，他已经领教过了，然而……凝视着身前的少女，他并不想与谢元盟为敌。
“嗯，你爹只是个读书人，我记得了。”谢元盛笑着回应。
谢重华靠过去，轻求道：“你这么厉害，我们家肯定没事的，对不对？”
他单手握住她，声音肯定：“对！”
接下来的日子，谢重华心里安定多了，前世三叔并没有对谢家赶尽杀绝，不管是所谓的答应过祖父，还是因为沈雍相求，他都在皇上和太后面前保了谢家。那这辈子，以她和他如此的关系，再怎样总比沈雍的分量高吧？
谢重华再没有担忧谢家命运的顾虑了，倒是潜意识里，对沈雍有了些许改观。与她想象中的纠缠不休不同，亦或是对谢元盛的忌惮，他并没有再制造机会和意外来接近谢重华。
相安无事了一阵子，却在江老夫人寿宴后没多久，从谢宅里来人传信，道老爷和太太进京了，请小姐过去。
简直毫无征兆，谢重华的信寄出去后担忧了好几日，怕母亲来信责骂，却没想到她亲自进京了。顾不得换衣裳，又气谢元盛不在府里，只能随着来人回康大街的谢宅那里。
谢玉华正陪着江氏，见她进来和善的笑道：“三妹妹可到了，大伯母等你许久了，这二府隔得远，往来就是不方便。”
谢重华淡淡喊了声“二姐”，却不敢向往日那样亲昵的跑上前与母亲撒娇，正儿八经的请了安，声音有些怯怯：“女儿见过娘，您什么时候回的京城，怎么之前也没来封信？外祖母的寿宴刚过呢。”
“我来为了什么，你不知道？”大太太鲜有的厉色，双眸含怒的瞪向闺女。
自从收到昭昭的书信之后，她简直要气疯了，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当初亲手把闺女托付给的小叔，突然就成了她情投意合的对象！
谢家的秘事她根本不知，还只道是感情修善的叔侄，因而才放心让他照顾昭昭，如今却给她一个这样惊天动地的消息。大太太拿着谢元盛身世的事去质问丈夫，谢元盟起初还遮遮掩掩，不肯将老太爷的旧事告诉她，最后是被逼问的紧了，才不得不坦白。
江氏从嫁进谢家之后，掌管中馈这么多年，自问谢家的内外大小之事都在她掌控之中，却发现数十年来连这样的事情都不知道，对丈夫又气又失望。她性子还急，怕自己那天真单纯的闺女在京中指不定被老奸巨猾的谢元盛诓成了什么样，在金陵如何都待不住，以最快的速度交代好了府里，便来京城找谢重华了。
回了京城，找章管事一问就知，谢重华这么多个月从没有回谢宅住过一晚。若说没谢元盛的那档子事情也就罢了，昭昭不喜欢和堂姐同处一府，住在叔父府邸或者德宁侯府都没问题，但因为知道了那件刺心事，就怎么听怎么别扭了。
谢重华察言观色的本事了得，进屋就感受到了气氛不对，如今又听母亲这没好语气的反问，缩着脖子小声回道：“娘，我知错了。”
“知错？”当着下人和谢玉华的面，大太太努力压抑怒火，“我看你是无法无天了！”话落看了眼左右，喝道：“都先下去。”
仆妇侍女们哪敢耽搁，连忙屈膝退下。谢玉华走前柔声道：“大伯母，那侄女先带人去菡萏院收拾下，给三妹妹添些东西。”
谢重华“啊”了声，不解的看过去：“收拾什么？”
她刚质问，大太太不悦的眼神就扫向她，“今日起，你给我住在家里。”
谢重华不敢再出声了，只等谢玉华退出屋子才小步上前。见娘亲依旧不说话，软软的撒娇唤她：“娘，您别生气了嘛。”
“我能不生气？”没了外人，大太太也不克制了，伸手拉她到身前，眼观眼的问：“到底怎么回事？”
她挪着双唇，小声的说：“就是、就是信里写的那样子啊。”
大太太目不转睛注视着她。
谢重华继续回话：“进京的路上，我不小心听见了三叔和他下面的人说话，有人劝他离开谢家。后来，后来三叔与我直说了他不是祖父所出的事情，就一起了嘛。”
“他先要求的？”
谢重华颔首，当然是三叔先提的，否则她怎么可能主动去和谢元盛表什么男女之情？
大太太望着她，深吸了口气再问：“他提了，你就应了？”
谢重华望着自己的芙蓉花绣鞋面，继续点头。
“他是你叔父，你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吗？就算他不是你祖父所出，但也是老太爷的养子，世人眼中的谢三老爷！昭昭，你与他这样，让我和你爹怎么面对他？”
大太太但凡试想了下从前的小叔跑来喊她岳母的场面，简直无法直视，冷声道：“赶紧从尉主府搬出来，从现在起我亲自看着你，就不该放你在京城里逍遥！”
谢重华不想明白她的意思，不死心的追问：“娘是不同意吗？”
“难道你还想着与他继续下去？”江氏横眉，说着似想到了什么般，望向门口，语气不满的又问：“对了，他人呢？”
她虽让人过去传话请小姐，但所谓何事再明白不过，谢元盛就让昭昭独自过来？
“进宫去了。”谢重华脑袋都不敢抬一下，缓声说道：“他说过要离开谢家的，以后就和谢家没关系了。”
听她还敢再替谢元盛说话，江氏怒其不争道：“不过就小半年，你都被他教成了什么样？”拿起桌上的温茶猛喝了两口，把女儿拉近，将没憋住的话问了出来：“你和他同处一府，他有没有欺负你？”
这种过于私密的问话，谢重华听后微微愣了愣。就这番反应，落在大太太眼中那个痛心疾首，站起来就骂：“他真敢！你好歹还喊他一声叔父呢，背着府里居然对你下手，他这从哪学来的手段，以照顾侄女为名，想养女成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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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元盛摇首，语气不定，“应该还在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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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元盛深深看了看她，温柔道：“别怕，谢家不会有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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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目不转睛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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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要求的？”
谢重华颔首，当然是三叔先提的，否则她怎么可能主动去和谢元盛表什么男女之情？
大太太望着她，深吸了口气再问：“他提了，你就应了？”
谢重华望着自己的芙蓉花绣鞋面，继续点头。
“他是你叔父，你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吗？就算他不是你祖父所出，但也是老太爷的养子，世人眼中的谢三老爷！昭昭，你与他这样，让我和你爹怎么面对他？”
大太太但凡试想了下从前的小叔跑来喊她岳母的场面，简直无法直视，冷声道：“赶紧从尉主府搬出来，从现在起我亲自看着你，就不该放你在京城里逍遥！”
谢重华不想明白她的意思，不死心的追问：“娘是不同意吗？”
“难道你还想着与他继续下去？”江氏横眉，说着似想到了什么般，望向门口，语气不满的又问：“对了，他人呢？”
她虽让人过去传话请小姐，但所谓何事再明白不过，谢元盛就让昭昭独自过来？
“进宫去了。”谢重华脑袋都不敢抬一下，缓声说道：“他说过要离开谢家的，以后就和谢家没关系了。”
听她还敢再替谢元盛说话，江氏怒其不争道：“不过就小半年，你都被他教成了什么样？”拿起桌上的温茶猛喝了两口，把女儿拉近，将没憋住的话问了出来：“你和他同处一府，他有没有欺负你？”
这种过于私密的问话，谢重华听后微微愣了愣。就这番反应，落在大太太眼中那个痛心疾首，站起来就骂：“他真敢！你好歹还喊他一声叔父呢，背着府里居然对你下手，他这从哪学来的手段，以照顾侄女为名，想养女成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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