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_系统逼我做圣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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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九宁仰面躺着,望着黑魆魆的帐顶,突然想起周嘉行。

  多弟说她是好人,以前的她会气个半死,现在她已经能坦然接受这一点。

  回头仔细想想,除了追杀他之外,她确实没做过其他伤天害理的事。

  九宁在黑暗中眨眨眼睛,拉高被子,下巴也罩了进去,侧过身,抱紧隐囊,扭来扭去,找到最舒服的姿势,合眼入睡。

  管它哩!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坏人也好,好人也罢,她就是她。

  做坏人都要光明磊落,当好人更得理直气壮!

  翌日早上,雪庭带着九宁去看武宗和崔贵妃在世时住的地方。

  园子里遍植垂杨,虽然是深冬时节,但暖房里花木葱茏,葳蕤蓊郁,一盆盆牡丹争芳吐蕊,层层叠叠的花朵堆满枝头,姹紫嫣红,娇艳欲滴。

  九宁心想,这些新鲜牡丹肯定很值钱。

  可惜现在长安局势紧张,舍得一掷千金的达官显贵早就携家带口跑得差不多了,不然她可以让人把这些牡丹花卖给那些挥金如土的纨绔子弟。

  打仗实在太费钱了,这两年她花钱如流水,就算是金山银山也经不起这么花的。

  好在她底子厚,而且蜀地向来富裕,现在东西川的赋税都归她了,她暂时不会缺钱。

  但谁会嫌钱多呢?

  尤其是眼下这种乱世,养兵、粮草、救济百姓……都得要钱。

  难怪周都督总是三五不时带兵出去捞油水,周家也缺钱呐!

  九宁直勾勾地看着牡丹花,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

  雪庭见了,会错意,抬手撇下一朵粉白的琉璃冠珠递给她。

  “你父亲最喜欢琉璃冠珠。”

  九宁愣了一下:雪庭竟然会摘花!

  她笑了笑,回过神,接过琉璃冠珠,手指轻轻摩挲花瓣。

  “等这边事了……我要回江州一趟。”

  雪庭眼神闪烁了两下,轻轻嗯一声。

  这时,宫人进来通禀。

  太后请九宁过去商议要事。

  宫人说了一句:“卢公和雍王刚刚从太后的寝宫出来。”

  九宁点点头,和雪庭一起走出暖房,让多弟拿来钿螺葵花铜镜,对着清晰平滑的镜面,把琉璃冠珠簪到自己的发鬓旁。

  她今天和雪庭一起来父母昔日的寝殿供花,并未特意装饰,头梳流苏髻,戴镶嵌珍珠玛瑙金发钗,穿小团花对襟窄袖花绫罗襦裙,肩挽缥色地瑞锦纹蜀锦披帛,腰束丝绦,脚踏绣罗履,完全是家常打扮。

  多弟问九宁要不要回去换上礼服,她摇摇手,这种时候不必遵照宫里的规矩行事。

  步出长廊,雪庭看一眼庭前厚厚的积雪,道:“我陪你一起去。”

  凤翔节度使袁霆态度极为傲慢,已经几次派人送来草草写就的婚书,要求九宁下嫁,否则他就自己进城来抢人。太后和卢公不知道商量了什么,他不放心。

  “无事,我应付得来。”

  九宁笑着道,说着顿了一下,朝雪庭眨了眨眼睛。

  “阿耶、阿娘都不在了,这宫里只有叔叔和我最亲,太后那些人和我血缘疏远,他们辖制不了我。”

  雪庭看着九宁,沉默了几瞬,目光在她腕上那串黄绿色佛珠上停留了片刻,精致的眉眼里仿佛有淡淡的笑意浮动,像一汪潋滟盈溢的春水。他慢慢挪开视线,轻声问:“那雍王呢?”

  九宁穿上木屐,走下台阶,摇摇头,道:“堂兄和我不是一路人。”

  雪庭站在阶前,负手而立,目送她走远。

  一旁的武僧小声问:“阿师真的不跟过去?”

  雪庭轻轻摇头。

  他的公主早就长大了,不需要他时时刻刻跟在一边看着护着。

  ……

  太后的寝宫和暖房离得有些远,九宁乘车走了一盏茶的工夫才到地方。

  人力牵挽的车驾刚刚停在长廊外,一群等候已久、盛装打扮的丽人殷勤地迎了过来,争相打起帘子。

  九宁下车,不经意扫过站在最当中的一位风韵犹存、头戴花钗的妇人身上,吃了一惊,太后居然亲自迎出来了!

  “长公主果然琼姿花貌、明艳无俦。”

  太后含笑道。

  九宁一笑。

  寒暄客气几句,太后请九宁入殿。

  周围站着的年轻女郎们一边搀扶着太后往里走,一边细细打量九宁,目光里又是好奇又是赞叹又是不可置信,还有些微的不服气。

  看起来和她们一样的年纪嘛!为什么身为长辈的太后得走出来迎接她?

  女郎们不用开口,太后便知道她们心里在想什么,不动声色地扫一眼左右,隐含警告之意。

  众女郎没敢放肆,进了内殿后,按序齿和九宁厮见,彼此改了称呼。

  太后背靠雕花圈几,笑着看一屋子年青女郎说说笑笑,喝过茶后,眼神示意女郎们退到隔间的十二扇落地大屏风后面去。

  女郎们放下茶盏,起身行礼,轻敛衣裙,默默退出。

  太后屏退左右,看着九宁,直接道,“现在京兆仍然危在旦夕,长公主身系京兆安危,我就不多啰嗦了。”

  九宁撩起眼皮,等着太后的下文。

  太后面容平静沉着,一字一字问:“长公主可愿为拯救长安百姓和阖宫妇孺下嫁凤翔节度使?亦或是下诏其他节镇,以许婚为约,请他们发兵支援?”

  九宁想也不想,摆摆手。

  似乎很随意的样子。

  但正是这种从容不迫的随意,让太后明白她早已拿定主意,谁都不能逼迫她做出牺牲。

  不管是凤翔节度使,还是离长安最近的其他几地节镇,她哪一个都不会嫁。

  太后叹了口气,脸上难掩失望之色。

  九宁已经表明自己的态度,见太后没有其他话说,站起身。

  “阿妹!”

  屏风后面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动,几位公主提着裙子跑了出来,拦在九宁身前,挺起胸膛,认真道:“阿妹若不愿下嫁,我们愿意!”

  九宁脚步一顿。

  几位公主眼眶微微泛红,彼此交换了一个坚毅的眼神,哽咽道:“只要能救长安……我们愿意代阿妹出降,谁愿意发兵来解救京兆,我们就嫁给谁!”

  她们说着,心中又是恐惧又是心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长平公主越哭越伤心,拉住九宁的衣袖:“阿妹,让我们代你出嫁吧!”其他几位公主也围上前,抽抽噎噎道:“不,让我嫁,我嫁……”

  九宁站着没动,全身上下,从头发丝到脚,都透出一股不为所动的冷淡。

  什么叫替她出嫁?

  她嗤笑了一声,举袖打开几位公主拉拉扯扯的手,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内殿里,公主和其他妃嫔、宗室女面面相觑。

  长平公主拂去泪水,走到太后身边,皱眉道:“长公主怎么走了?我们都愿意替她出嫁,她怎么还生气了……”

  太后苦笑了一下,摇摇头,目光越过眼前一群年轻娇美、茫然无措的女郎,望向远方。

  九宁大步离去,没有一丝犹豫,背影看起来和其他女郎并没什么不同。

  但就是这位年轻的长公主,救了阖宫后妃女眷。

  太后一言不发,看着九宁的背影消失在朱红廊柱旁,怔怔地出神。

  ……

  “贵主,您不能心软!那个节度使歹毒残暴,不是好人,您千万不能为了救京兆府答应嫁给他!”

  从太后寝宫出来,多弟眼底掠过一阵暗芒,咬了咬唇,愤愤地道。

  听到这一句,正埋头走路的九宁哭笑不得。

  “谁说我会心软的?”

  多弟看她一眼,道:“您是好人,刚才那些贵主都要给您磕头了,太后还对着您掉眼泪……我、我怕您会心软……”

  九宁失笑。

  好人可不是这么定义的。

  至少她的不是。

  看来她平时当着多弟的面做的好事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多弟竟然产生这样的误会,把她当成一个无怨无悔、无私为其他人奉献的圣人……

  多弟盯着九宁的侧脸,神情紧张,“贵主,您真的不会答应?”

  九宁咧嘴一笑,梨涡轻皱:“不会。”

  多弟吁出一口气,稍稍放下心。

  过了一会儿,她小声道:“要不然您给周使君写封信?请他帮忙发兵?周使君肯定会来的。”

  多弟可以肯定,就算周使君这会儿正和契丹人打仗,得知凤翔节度使逼嫁,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立刻掉头赶来长安。

  九宁挑眉,“我写信和他说了。”

  其实用不着写信,周嘉行一直盯着她呢!唐泽不就隔三差五往东边送信吗?

  虽然分别了一年多,隔了千里之遥,但只要九宁这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周嘉行一清二楚。

  炎延攻打东川的时候,他送来东川的地形图。

  九宁跟在李昭的身后抵达长安时,周嘉行的人已经在城外等着了。

  他甚至还记得给她送冻疮膏,而且在一盒快用完时又送来一盒。

  所以,凤翔节度使的事瞒不住周嘉行。

  不过从别人那里听说和她写信告诉他肯定是不一样的,而且他别扭起来真的很要命,万一冲动之下打乱计划就不好了,于是九宁还是特意抽出时间写了封信把这事告诉他。

  得知周嘉行知道凤翔节度使大放厥词的事,多弟更安心了。

  她虽然不喜欢明显想独占九宁的周嘉行,但不得不承认对方能力出众,如今他势力大涨,有他在,凤翔节度使翻不出什么浪花来!“您没心软就好。”

  多弟放下心,最后道。

  九宁笑而不语。

  两人一前一后步下长阶。

  石阶旁枝干嶙峋的海棠树下站了几个穿青袍的文官,簇拥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正小声说着什么,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

  “贵主。”

  几名文官朝九宁行礼。

  九宁淡淡唔一声。

  文官又转身朝当中那个穿圆领袍衫的俊秀男子作揖:“大王,属下先告退。”

  男子嗯一声,慢慢转过身,面如冠玉,眉间几分忧郁,脸色苍白,正是雍王李昭。

  文官们默默散去。

  九宁注意到树下的脚印很深,“雍王在这里等我?”

  李昭没承认,也没有否认,问:“太后刚才是不是求你许婚节镇,好搬救兵?”

  九宁笑道:“这不是卢公和你的意思?”

  李昭眼眸低垂,伸手抚过海棠树皴破的干枯树皮。

  “你救了京兆,救了朝臣,救了阖宫女眷,可现在他们得寸进尺,想要你牺牲自己的婚姻去换救兵。我们没有能力守卫长安,现在又要算计你的婚约……”

  说到一半,他咳嗽了几声,停顿了很久,眼帘抬起,望着头顶灰蓝的苍穹。

  “值得吗?”

  “如果雍王问的是我冒险回长安值不值得……”九宁唇角微翘,道,“当然值得。”

  李昭怔了怔,扭头看着她,微露诧异之色。

  九宁一哂,摊了摊手:“雍王,我不是为了救你们回来的。长安是我父亲和母亲生活的地方,是我姨母的故乡,为了他们我也会回来。”

  所以,她根本不关心太后、李昭他们是感激她还是想继续利用她,因为救下他们只是顺手。

  她保住长安,保住父母的家乡,救下城中百姓,为百姓所敬重,长公主之名一夜之间传遍中原,逐渐取代留在蜀地的李曦——这些都是冒险回长安的回报。

  至于其他人的想法,与她何干?

  九宁抬手,轻抚鬓边的琉璃冠珠,转身走远。

  李昭目送她背影远去,转眸看着光秃秃的枝干,嘴角一扯,扬起一丝自嘲的笑容。

  内侍蹑手蹑脚走过来,道:“大王……您为什么不和长公主解释清楚?只要您……”

  李昭皱眉,摆摆手,打断内侍的话。

  内侍躬身退下。

  太后身为女子,认为如果能够用婚约换来节镇的支持是一桩非常划算的交易,今早主动召来卢公和李昭商量,请他们帮忙出主意。

  卢公认为这个做法不妥,就算长公主愿意委身给袁霆那个莽夫,他也不会答应!倒是可以为长公主考虑其他节镇未娶妻的世子。

  李昭从头到尾没有说话。

  不管是求九宁牺牲,还是让其他公主代嫁,主意都是太后自己想的。

  他并不赞同。

  身为李家儿郎,身为九宁的堂兄,他从来没有保护过她,多次算计她,生死关头不能庇护她,托赖她及时赶到才能保住性命……这种情况下还去算计她的婚事,未免太恬不知耻。……

  几天后,炎延和杨涧依旧守在外城。

  凤翔节度使袁霆带兵徘徊在城外,每天雷打不动发起两场攻城战。

  宫中人心惶惶,太后再次把李昭叫到寝殿,道:“长公主有恩于你我,我亦不愿逼迫她贸然许婚。我的几个女儿也是公主,如果她们愿意出嫁,可有节镇愿意出兵?”

  李昭摇摇头,道:“您不必忧心这些。”

  太后苦笑,起身,朝李昭一揖。

  李昭不敢受这个礼,站起来拦住太后。

  太后叹口气,道:“檀奴,你兄长抛下长安,民间百姓早就不认他了。我这个做母亲的,得早为几个娇儿做打算。让她们下嫁节镇,也是给她们寻一条生路啊!”

  李昭眉头紧锁。

  这时,窗扉外忽然传来一片惊呼,宫人们跑来跑去,处处都是杂乱的脚步声。

  太后皱眉,扬声问:“出了什么事?”

  一名宫人疾步跑进内殿,因为跑得太急,不小心踉跄了一下,连滚带爬滚到太后脚下,满脸喜色:“凤翔节度使退兵了!”

  太后愣住。继而大喜,声音发颤:“果真?”

  宫人点头如捣蒜,喜道:“真的!他们真的退兵了!”

  李昭和太后交换了一个眼神,转身出了寝殿,在内侍的簇拥下往外朝走去。

  心腹内侍迎面跑过来,看到他,立刻加快脚步迎上来:“大王,卢公他们去见长公主了!杨将军好像知道凤翔节度使会退兵,刚才他在城头擂鼓,带了八千人出城去追凤翔节度使的残兵。”

  李昭心里微微一动,脚步一顿,没有继续往宫外走。

  九宁知道凤翔节度使会退兵。

  这些天不管袁霆怎么挑衅,她不动声色,除了叮嘱炎延和杨涧死守宫门之外,其他的什么都不管。

  一副听天由命、就是要和袁霆死磕到底的架势。

  她为什么不求救?

  李昭转身回书房,“把凤翔的舆图拿来!”

  内侍忙乱了一番,找到舆图,送到他面前。

  李昭展开舆图,细看几眼,嘴角翘了一下。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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