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小黑_系统逼我做圣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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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小黑

  天还没亮,长廊里一片昏暗,家仆登梯摘下被雨水浇透的灯笼,换上新的,重新点燃灯烛。

  摇曳的朦胧光影中,周嘉暄衣袂翻飞,快步走下石阶。

  早有人牵来他平时骑的马,在阶前候着。

  周嘉暄接过饮墨递到手边的鞭子,抬脚刚跨上鞍,一道娇小的人影飞快跑进庭院,抱住他的腿。

  “阿兄,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周嘉暄愣了好几息,低头。

  九宁双手抱着他的腿,仰起脸看他,眉眼弯弯,笑得乖巧,一对梨涡皱得深深的,笑嘻嘻问:“阿兄是要出去找我吗?”

  周嘉暄沉下脸,抛给她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拉开她的手。

  九宁松开手,嘿然后退几步,看他下马,立即上前搂住他的胳膊。

  “阿兄辛苦了,我自己回来啦。”

  周嘉暄眼神示意饮墨把马牵回马厩去,低头,手指抬起九宁的下巴,盯着她额头看了好一会儿,眉峰轻皱。

  “明天一早让郎中看看。”

  九宁啊了一声,反应过来:额头上还一片红肿,夜里淋过雨,药膏都被雨水冲干净了。

  “晓得了,这会儿已经不疼了。”

  周嘉暄送她回房。

  “见到二哥了?他有没有为难你?”

  九宁点点头,又摇摇头。

  “二哥没有为难我。”

  自始至终都没有。

  周嘉暄没有问九宁她是怎么偷偷跑去祠堂的,这是他们家的事,本就该让她知道。

  不过她追着周嘉行出去还是太冒失了,周嘉行在市井长大,她一个深宅大院娇养的小娘子,根本不懂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以后别这么自作主张,二哥虽然确实是我们的兄长,到底不是一起长大的,而且阿耶对不起他和他阿娘,谁都猜不到他会做什么。”

  九宁嗯了一声。

  “还有……”周嘉暄道,“这些天不要去见阿耶,尽量避着阿耶,就算阿耶派人来传唤你,你也不必去,让你的婢女去找我,或者去找伯祖父,记住了没有?”

  九宁抬起头,“为什么?”

  周嘉暄手指勾起,刮刮她鼻尖,“阿耶不高兴,肯定要找出气筒,你这么不老实,会被阿耶抓到错处的。看到阿耶过来,什么都不用管,避开就是了。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

  “我记住了。”

  九宁嘿嘿一笑,脸挨着他的胳膊蹭了蹭。

  “最好也不要出门。”周嘉暄叹口气,“最近还是在家里待着,我知道你爱热闹,让十一郎他们陪你玩。今晚的事瞒不住,斗鸡场就不要去了。”

  九宁冷哼一声,“怕什么!做错事的又不是我。让他们笑话阿耶吧,我不心疼。”

  周嘉暄哭笑不得,本来欣慰于她没有被今晚的事吓到,正想夸她几句,又被后半句噎回去了。

  拍拍她的发顶,想纠正她不该说后半句,顿了一下,没有说出口。

  周嘉暄低头,九宁正好抬头,见他看着自己,眉眼一弯,冲他甜甜一笑。

  纵然满腹心事,周嘉暄还是不由自主翘起嘴角,跟着九宁一起笑出声。

  阿耶重男轻女,一直忽视观音奴,经常为一点芝麻小事苛责她,她很难对阿耶生出孺慕之心,这不能怪她。她依赖他、信任他,才会老老实实说出心里的想法,哪怕她知道这个想法说出口会被他责怪。

  而他又怎么舍得怪她呢?

  周嘉暄一笑,牵着九宁跨过高高的门槛,温和道:“话是这么说,不过外边的人没有你这么懂事。阿耶做错了事,他们不仅会嘲笑阿耶,还会嘲笑你,你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找你的朋友玩,别搭理其他人。”

  九宁挥挥小拳头,“我明白!”

  别人背地里说什么她管不着,要是敢当面笑话她,她绝不会忍着的。

  ……

  翌日早上,郎中过来给九宁的额头上药。

  昨晚吹了风又淋了雨,伤口看起来比昨天还肿一些。

  九宁顶着明显大了一圈的脑门,仰视郎中,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写满担忧,“真的不会留疤?”

  郎中想笑不敢笑,嘴角微微抽搐,“九娘宽心,就算破皮了也不会留疤。”

  九宁又确认了一遍,这才放心。

  擦了药,回寝房补觉。

  周嘉行突然离开,管事还没找到顶替他的人,今天她在自己院子里练拉弓,没有去箭道。

  中午起来,吃过饭,冯姑进来回禀说有几个粟特商人求见。

  “粟特商人?是为了卖地的事吗?”

  九宁已经把卖地的消息传出去了。

  “好像不是来买地的,他说他家主人姓苏。”

  姓苏?

  苏晏?

  九宁忙道:“快请进来。”

  侍婢把火炉床挪到外边会客的正厅,九宁坐在火炉床内,四面垂下软烟罗帐,外面搓绵扯絮,像是要落雪,屋里温暖如春。

  管事领着粟特商人进来,几人站在廊下脱掉木屐,进了正厅,行了个中原礼仪,盘腿坐于簟席上。

  侍婢捧茶奉果。

  客气了几句,粟特商人道明来意:“郞主已经离开江州,他命我们给娘子送一样东西。”

  侍婢上前接过商人捧出的匣子,送到罗帐内。

  匣子不大,是常见的黑漆嵌钿螺样式,九宁托在掌心掂了掂,很轻。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小瓷瓶,拔开塞子,瓶口溢出一股芳香。

  粟特商人道:“这是治伤的药膏,效果很好,搽了以后不仅好得快,还不会留疤。”

  九宁轻笑,粟特商人都以伶牙俐齿、擅长忽悠人著称,不管是什么货物,经他们一番花言巧语、天花乱坠,立马摇身一变成了举世罕见的奇珍异宝,再小气吝啬的人也会被说动掏腰包,怎么周嘉行的属下嘴巴这么老实?

  这时候他们不是应该按照套路编造一个什么“西域古国秘药”、“活死人、肉白骨”之类的传说吗?

  九宁等了一会儿,没听到粟特商人吹嘘,收好匣子,问商人们下一程准备去哪儿。

  商人们答说:“自然是南安王的鄂州,鄂州不收取过路商户的税费,每年这个时节南北客商都会齐集鄂州。”

  藩镇割据,烽烟四起,传统的几条商路都被战火割断阻绝,唯有海路还算畅通。从海路抵达中原的商人往往会长期居留广州、扬州等地,然后定期走水路沿运河北上。南安王地盘狭小,只有鄂州小小巴掌一块地方,为了吸引客商,他公开宣布绝不从途经境内的商队身上收取任何税费。这几年涌入鄂州的商队越来越多,其中包括那些远道而来的海商。

  正好九宁也准备让自己的管事去鄂州看看,她叫来管事,让他代自己款待几位粟特商人,顺便向他们打听一下行情。

  管事应了,领着粟特商人下去。衔蝉拿走那瓶药膏,“九娘,婢子让郎中看看这药怎么用?”

  九宁知道她这是不放心,怕药膏有什么坏处,笑了笑,没管她。

  周嘉行以为她额头上的伤是昨晚滚下台阶的时候摔的,觉得责任在他身上,才会让人给她送药膏来。

  同时也是借这几个粟特商人告诉她,他现在是商队的副首领,他昨晚没有骗她。

  他那人看起来不好接近,对什么都不是很在意的样子,真的细心起来,当真是心细如发。

  衔蝉出去一会儿,回来时一步一个脚印,慢悠悠往里走,姿势古怪。

  她出去的时候是单手拿着匣子出去的,这会儿回来改成双手捧着,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九娘,这可是好东西!”她一脸兴奋,“郎中说这药膏叫什么五色膏,可稀罕了,一瓶外面要卖一百金!而且有市无价,没处买。”

  九宁咋舌,一百金足够买十几个吃苦耐劳的健壮男奴了!

  看不出来,周嘉行还挺大方的。

  ……

  周嘉行的离开不代表风波过去了。

  虽然那晚在场的都是周家人,家丑本不该外扬,但那么多张嘴,连周刺史都知道消息瞒不住,不出众人的意料,两天后,周百药的丑事已经传遍大街小巷,荣升江州百姓茶余饭后最热衷探讨的新话题。

  周百药知道自己颜面尽失,每天闷在房里不出来。

  周刺史忙得脚不沾地,还是抽出时间去开导他,那天伯侄俩关在房里谈了一下午,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下人只能依稀听见屋里时不时传出周百药的痛哭声。

  九宁懒得关心周百药,找来下人问:“那晚谁去郎君院子报信的?”

  下人们仔细回想,都说不出所以然来。

  “是个小婢女,不过忘了是哪房的……想不起来。”

  “对,想不起来了,她没说她叫什么。”

  九宁不动声色。

  那晚多弟觉得周嘉行形迹可疑,一路跟踪他,亲眼看见周嘉行和他的属下围着她,赶紧去周百药院子报信,可能自以为立了桩大功,没想到事情的后续发展竟然变成这样,周百药不仅不会奖赏她,没赶她出去就算好的了。

  多弟也聪明,知道这时候绝不能邀功,也不能冒出来引起众人的注意,干脆躲回藏书楼,反正认识她的人不多,周百药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最近她安分不少,能不出藏书楼就不出藏书楼。

  九宁暂时没动她。

  两天后,阿三托人送回口信,说周嘉行带着商队去鄂州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暴露了,问还要不要继续跟。

  九宁立刻回信,让阿三继续跟着周嘉行,即使被抓个正着也没关系,总之千万别把人跟丢了。

  她有种预感,她很快会再次见到周嘉行。

  接连几天落雪籽,北风狂卷,池子里的莲叶卷曲枯萎,只剩半池残荷。

  半夜扑簌扑簌落了场大雪,第二天早上九宁起来的时候,窗前一片雪亮。

  侍婢支起窗子让她看庭前厚厚的积雪,“今年初雪来得早。”

  周嘉行送的那瓶药膏货真价实,九宁额头上的伤已经养好了。她和十一郎他们约好今天去斗鸡场,歪在窗前赏了会儿雪景,起身梳洗,头梳螺髻,遍施珠翠,穿一件绿地泥金锦袍,腰束玉带,手缠金钏,底下踏一双不怕雨雪的蛮靴,高高兴兴出了门。

  十一郎和其他郎君早就在过道等着她了,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她的身影出现,忙一拥而上,“九娘,你总算能出门了,这些天我们一次都没赢过,一次都没有啊!”

  九宁白众人一眼,一个个欺负自家姐妹时挺能耐的,怎么出了门就成了软骨头?

  十一郎羞愧低头,“我们都改了!改了!”

  欺负自己的堂姐妹算什么本事?他们现在跟着九宁欺负别人家的孩子,这才是男人!

  一群本来应该长歪,被九宁一忽悠,莫名其妙往另一个方向长歪的少年郎们跟在九宁身后,昂首挺胸,趾高气扬,朝着斗鸡场杀去。

  当少年郎们前呼后拥,簇拥着宝带琳琅、装束富丽的九宁出现在斗鸡场的那一刻,其他世家郎君脸色一沉,心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吾命休矣!

  接下来,九宁开始一个个挑战这些天趁着她不在欺负她小弟的人。

  十一郎哭诉:嘤嘤嘤,我的斗鸡被他抢走了,说好大家只赌钱的,他把我的斗鸡也抢走了!

  九宁一拍长案:“把我十一哥的斗鸡还来!”

  对方眼角一抽。

  两边拉开阵势开赛,将军依旧坚持昂着脖子的姿势,绝不后退,也不跑圈,尖利的喙一下一下狠啄对手。

  周家的少年郎们揎拳掳袖,手舞足蹈,等比赛结束,他们兴奋地抱成一团:终于赢了一场!

  十一郎赶紧找对方讨要自己的斗鸡。

  对方这回不敢耍赖,还了他的那只斗鸡。

  这只是第一场。

  第二场九宁换下将军,另换上一只毛色纯黑,全身如一匹黑缎的斗鸡。

  众人心中窃喜,将军是只神鸡,场场必赢,小九娘怕累坏了将军,三天才肯比一场,现在她换上来的这只黑鸡看起来瘦条条的,肯定不如将军!

  “我来,我来!”

  齐家三郎主动要求比第二场。

  九宁微微一笑,一口雪白贝齿晃得齐三郎直发愣。

  铜锣敲响,齐三郎的斗鸡伸长脖子,猛地前攻。

  黑鸡似乎吓了一跳,羽毛高竖,张开翅膀,咕咕叫了几声,掉头就跑!

  “哈哈!”

  围观的少年郎们哈哈大笑,这只鸡毫无斗志,还没被啄到就满场转圈,也配当斗鸡吗?

  眼看黑鸡满场乱窜,都快飞出斗圈了,十一郎瑟缩了一下,笑容凝结在嘴角,捅捅九宁,“九娘……”

  正要开口劝九宁认输,场中情势突然逆转,跑得晕头转向的黑鸡遽然一个转身,鸡大腿轻轻那么一踢,“嘭”的一声,羽毛乱飞。

  没等众人看清那一脚踢在哪儿,黑鸡又咯咯几声,转身开始跑圈。

  咯咯咯,好怕呀!

  跑了几圈后,趁对手不注意,又是一脚横踢。

  然后赶紧收拢翅膀跑圈。

  咕咕咕,好怕呀!

  众人:……

  十一郎:……

  周家郎君:……

  这只鸡……真不要脸!

  很快,不要脸的黑鸡凭借他不要脸的战术,取得了胜利。

  众人一阵无语。

  周家郎君对视一眼,拍掌庆贺:管他呢,反正他们赢了!九宁双手抱臂,对乖乖站在自己身边、眼巴巴等着她□□的堂兄们道:“斗鸡有很多种斗法,将军的那种打法最威风、最好看,不过那种打法太难了,只有将军才打得出来。小黑力气没将军那么大,只能用这种跑圈的打法,打一下赶紧满场跑圈,等把对方转晕了再赶紧打一下,对方进一步,它就退一步,对方追上来,它就跑,虽然不好看,也能赢了比赛。”

  堂兄们点头如捣蒜:总结经验就是,力气大的就撸起袖子正面刚,力气小的,采取迂回战术,把不要脸发挥到极致。

  正说得高兴,旁边传来一声嗤笑:“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斗鸡场里安静了一瞬。

  连咕咕咕咕的鸡叫声都没了。

  周家郎君登时变色,怒视温小郎:“你说什么呢!”

  温小郎嘴角斜挑,手中软鞭挠挠脑袋,大声道:“我说有其父必有其女。”

  嗡的一声,围观的众人小声议论起来。

  周百药的事不是秘密,又过了这么些天,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

  十一郎挡在九宁面前,“温小郎,你别在那儿指桑骂槐,有本事咱们比一场!”

  温小郎翻个白眼,“比赛赢了又怎么样?我可没有那样虚伪的父亲。”

  十一郎气结,刚要开口,身后的九宁猛地一把推开堵在自己跟前的堂兄们,上前几步,直视温小郎:“你父亲很厉害?”

  温小郎轻笑:“我父亲饱读诗书,言行如一,是个君子。”

  九宁瞟他几眼,“那这么说,你也饱读诗书,也言行如一,也是个君子?”

  温小郎一噎,这种话自然不能当众承认,不然会让人笑掉大牙。

  他重复一遍:“我父亲!”

  九宁做了个挖耳朵的姿势,“我知道是令尊,令尊饱读诗书,不代表你也饱读诗书。”

  温小郎一撇嘴。

  九宁继续道:“别整天你父亲你父亲的,你父亲吃饱饭,你就不会饿肚子了?你们温家以前是卖豆腐起家的,温家老太爷每天挑着扁担挨家挨户卖豆腐,我阿翁救过他的性命,老太爷至今见着我阿翁还要给我阿翁磕头,你给我磕头了没有?”

  围观的人群里传来几声窃笑。

  温小郎立时紫胀了脸皮,还要再反驳,闻听消息的温大郎找了过来,一把拉开温小郎,朝九宁一拱手,“九娘,得罪了。”

  九宁淡淡一笑。

  “拦着我做什么!”温小郎挣开温大郎的手,“一个小娘子抛头露面、吆五喝六的,成什么样子!”

  九宁脸一沉。

  围观的众人对视一眼,目光落在九宁腰间系着的鞭子上,想起之前的传言,赶紧后退一步。

  “璋奴!”温大郎变了脸色,厉喝一声。

  温小郎梗着脖子,嘴角一抹冷笑。

  有本事再抽他一顿鞭子啊!

  九宁嘴角轻扯,看一眼左右。

  用不着她亲自动手——呃,自己动手打人会被惩罚的。

  周家郎君们早就忍不住了,感觉到她含笑的目光从身上扫过,群情激奋,嗷嗷叫着冲向温小郎,拳头如雨点一样,专门往温小郎脸上招呼。

  “我们家小九娘开朗活泼!我们就喜欢这样的,我们就爱和她一起出来玩!”

  “我们家小九娘人见人爱,大大方方出门,大大方方和人结交,轮得着你来指指点点吗!”

  “这江州是你们温家的?哪家小娘子从来不出门?你们温家小娘子前几天不是结伴上山看俗讲去了?你怎么不去问问你姐姐,她为什么要抛头露面?”

  “以后你们家的小娘子还出门吗?”“呸!凭你们家也想和我们家结亲!退亲,今天就退亲!”

  “当着我们的面说我们家小娘子的不是,你当我们周家郎君都是摆设吗!”

  温家大郎心道不好,虽然周百药名声坏了,但这种风流韵事没多少人在意,周家是江州霸主,温四娘如果能嫁进周家,温家郎君出头之日指日可待,这亲事就差临门一脚了,可不能在这时候出差错!

  温大郎堆出一脸笑,刚想说几句缓和气氛,周家郎君同时收手,嗖嗖后退几步,退回九宁身边。

  “不和他一般计较。”

  “对,小九娘,不要理会这种人。”

  整整袖子,理理衣襟,簇拥着九宁扬长而去。

  温小郎被当众揍得鼻青脸肿,实在忍不下这口气,拔步追出斗鸡场:“周九娘,你给我站住!”

  九宁跨鞍上马,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温小郎双眼赤红,随便抢来一匹马,翻身上了马背:“周九宁!”

  一声喊出,旁边传来一声厉斥:“大胆!何人直呼县主闺名!”

  声音雄浑有力,如轰雷滚过,震得人心头发颤。

  温小郎一愣。

  其他人也愣住了。

  追出来的众人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长街另一头卷起漫天飞雪,八匹快马如离弦的箭一般直奔斗鸡场而来,金鞍宝马,威武雄壮,马非凡品,马上骑手也个个威风凛凛,身披金甲,负弓佩刀,威武之气扑面而来。

  众人被几个大汉的气势所慑,一时说不出话来。

  唯有九宁浮起满脸笑容,扬鞭策马,笑着迎上前。

  阿翁的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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