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_系统逼我做圣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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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九宁讨厌吃药。

  因为大多数时候她并没有生病,吃药没用不说,接下来几天还会被勒令待在屋中修养,只能吃清淡的食物,喝难闻的苦药汁子。

  这回真病了,煎好的要送到跟前,虽然浑身发软,手抬都抬不起来,她还是没让多弟伺候,嫌药太苦,自己端着碗,一口气饮尽苦涩的药汤,躺回枕上。

  吃了药,再睡一觉就好了。

  她迷迷糊糊地想,紧紧抱着隐囊,合眼睡去。

  恍惚中似乎又回到江州,躺在温软馨香的床褥里,帐前的葡萄飞鸟纹香囊送出缕缕甜净幽香,侍女在一旁殷勤服侍。

  “乖,良药苦口。”

  三哥周嘉暄会这么劝她,然后允诺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哄她吃药。

  周都督爱纵着她,但吃药这种事却绝对不会允许她任性。

  不过他会光明正大瞒着郎中带她出去玩,让她骑他的马,带她去城外跑马踏青。

  莺啼燕语的暮春四月,池畔槐柳荫浓。

  潋滟的花光树影中,九宁锦缎束发,穿一袭泥金翻领团花锦袍,纵马驰过繁花似锦的堤岸,衣袍猎猎。

  归家时,发鬓旁不知什么时候落了几朵艳丽春花,衣袍襟袖盈满泼辣花草香。

  连马蹄也仿佛带了几分香气,引得蝶飞蜂绕。

  周都督骑马和她并辔而归,拂去她鬓边落花,哈哈笑。

  “整天闷在宅子里,没病也恹恹的!别听你老子啰嗦,以后观音奴想出来玩,就骑阿翁的马,没人敢拦你!”

  九宁笑着应声,摘下一朵怒放的芙蓉,簪在周都督束发的巾帻旁。

  “阿翁戴上花,比三哥还俊!”

  周都督吹胡子瞪眼,佯装发怒,拧她鼻尖:“连阿翁都敢打趣,我看你病真好了!”

  九宁赶紧躲开,狠狠夹一下马腹,催马疾跑,回眸轻笑,颊边一对梨涡。

  不是她故意想撒娇……

  一个人的时候,生病了、不舒服了或者受伤是常有的事,她连哼都不会哼一声。

  有钱就去看郎中,没钱便忍着。

  但身边的人那么关心、那么在意……

  她突然发觉,喔,原来人生病了需要休息呀。

  像个孩子,没有大人在身边,摔倒了会自己不声不响爬起来,若是有大人在旁边,不由自主就觉得有点委屈……

  因为被人珍视,所以不自觉会如此。

  九宁并不觉得这是软弱的表现,她又不是刀枪不入的铜皮铁骨,只是个平凡人。

  她只是……偶尔想偷偷懒而已。

  纵然所有记忆会失去,也算是痛痛快快经历一回,没有虚度。

  许是汤药里加了安神助眠的东西,九宁觉得头疼减轻了点,慢慢睡熟了。

  但睡得不大舒服,一直在不停做梦。

  意识半清醒半梦朦胧,知道自己在做梦,却醒不来。

  梦见很多似曾相识的陌生场景,她一个人,不停辗转于不同的世界,认识不同的人。

  每一次,都以杀人结束。身边来来去去,去去来来。

  浮云如白衣,须臾若苍狗。

  到最后,还是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手里握了把短剑,剑刃似雪,银光闪烁。

  这是第几次?

  九宁不记得了。

  大雨滂沱,天地间挂起万丈雨帘,群山峻岭、平原沟谷、城郭坊市尽数淹没在大雨中。

  像是谁捅破了天,银河倾泻而下,到处都是冰冷的雨水。

  雨滴砸在眼皮上,有些疼。

  九宁收好短剑,茫然地四顾一番,想在无边无际的雨幕中找到一个可供避雨休憩的地方。

  刚走出几步,脚下不知道踩了一个什么明显不是泥泞土地的东西。

  对方发出一声闷哼。

  要死不活的样子。

  九宁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她俯身,拨开男人脸上的乱发。

  右脸一道长长的刀疤。

  九宁怔了怔,记得好像要杀这个男人。

  短剑就在腰间掖着,她却没拔剑,而是弯腰,将受伤的男人扶起来,拍拍他的脸。

  “喂——你没死吧?”

  他要是死了,那自己的任务不就失败了?

  她得亲手杀了他。

  男人身负重伤,湿透的衣袍上全是晕开的血迹,双手血淋淋的,几可见骨。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涣散。

  还好,还有一口气!

  九宁眼珠转了转,抹去脸上雨水。

  正好她还欠男人一条命没还呢!

  九宁想起来了,男人回京途中遭到暗杀,部下拼死保护他,他不愿拖累同僚,只身引开前仆后继、怎么也杀不完的死士,然后就不知所踪。

  她刚巧打听到这个消息,一路找了过来。

  也是她运气好,靠着直觉往北走,竟然真的让她找着他了。

  距男人不远的地方,一地尸首,正是前来刺杀他的死士。

  九宁只有一个人,不可能短时间内掩埋掉所有痕迹,只能背起男人,先带他离开。

  后面肯定还有追兵,她得尽快把男人送去安全的地方。

  然后就两清了。

  九宁扶男人起来,看到他衣袍底下的伤口,啧了一声。

  亏得他皮糙肉厚,被砍成这样了竟然还能支持到现在,果然厉害。男人太重了,九宁刚背起他时,差点没被压趴下。

  “真重啊!”

  她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雨势变小了点,天色黑沉,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连敲在脸上身上的雨滴也是黑的。

  九宁咬牙,抬头辨认了一下方向,迈开步子。

  她知道追兵很快会找过来,不敢耽搁,咬牙背着男人,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山谷。

  雨越来越小。

  九宁集中精力背着男人埋头赶路,其他感觉暂时弱化了。双腿像灌满了铅,每抬一下都是折磨。

  “真重啊!”

  她又抱怨了一句。

  就这么走啊走,天边渐渐浮起淡青色天光。

  云收雨霁,日出前的天空,刚被大雨淘洗过,湛蓝得可爱。

  九宁几乎跑得要吐血,看到不远处营地上空飘荡着代表男人部下军队的旗帜,二话不说,随手把男人往泥泞的地上那么一扔……

  砰的一声响,男人仰面躺倒在泥泞中。

  九宁没空管他,先双手叉腰,不住喘气,惊天动地咳嗽一阵,差点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半条命都快跑没了!

  这里是男人的地盘,他的属下个个忠心耿耿,恨不能把她大卸八块,她没敢多耽搁,休息了一会儿,轻轻踢男人一脚。

  男人躺在污泥臭水中,一动不动。

  “这次就不落井下石了……等下次……”

  九宁哼一声,捶捶胳膊捏捏腰。

  还没想好怎么通知男人的下属来救他,半山腰那头突然传来响动,一伙五个人组成的巡查队伍慢慢朝他们靠近。

  九宁赶紧离开。

  那五个老兵摇摇摆摆走了过来,很快发现躺倒在路边泥坑里的男人,大惊失色。

  九宁躲在林子里,确认男人被他的属下毕恭毕敬抬着救回去,转身便走。

  ……

  这一走,过了数月。

  又仿佛没过多久。

  九宁晕晕乎乎,发现梦中的场景突然变了。

  她往前踏一步,眼前慢慢现出熟悉的轮廓,烛火摇曳,满室黯淡红光。

  这是一间阴森的牢房。

  她手里的短剑,正对着一个男人。

  男人面庞英武俊朗,右脸有道突兀的刀疤,身形高大健硕,站在她面前,就像一座山杵在那里,沉默中也带着压迫的力道。

  “真的要杀我?”

  他低着头,一字字发问。

  声音低沉浑厚。沙哑,低缓,仿佛带有磁性。

  震得九宁心口砰砰直跳。

  烛火打在男人侧脸上,脸庞半明半暗,刀疤凶恶,眼神却出奇的柔和,似乎还有几丝漫不经心的笑意。

  九宁刚刚很认真地掰着手指头来回数了三遍,确认自己不欠他什么了,自觉理直气壮,纤巧的下巴微微抬起。

  “我们两清了!”

  男人嘴角微微勾起,“两清了?我记得上回在黄河边,你……没下手。”

  九宁有点恼,上次她手里的剑只需要再往前那么一点点,只要一点点,就能杀了男人。

  可是男人运气实在太好,而她的运气实在太坏,偏偏就在那个时候,她竟然崴了一脚!剑尖一歪,让男人跑了!

  “那不算!”她严肃道,“这一次我们是真的两清了!”

  男人轻笑。

  九宁面无表情地瞪着他:她很好笑吗?

  这时,安静的走道另一头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人影晃动。

  九宁侧耳细听了片刻,确认对方至少分了三拨,道:“杀你的人来了。”

  男人神色如常,收起弯刀和刻好的木偶,淡淡道:“是啊,杀我的人来了。”

  嗖嗖几声,搽了毒|药的利箭破空而至,裹挟着冷厉啸声,如皱起的蝗雨,铺天盖地,密密麻麻,朝两人扑来。

  九宁愣了那么一瞬。

  等等,大家都是来杀男人的,这些杀手怎么连她也杀?

  他们不分敌我的么?!

  她反应过来,举起短剑,灵巧地格开扑面而至的毒箭。

  男人比她反应更快,袍袖一展,唰啦啦拢了十数枝毒箭在手中,振臂一挥,毒箭掉头撒向那些杀手。

  几声凄厉的惨叫,杀手纷纷倒地。

  后面的人立刻补上空出来的位子,架起□□。

  男人神色一凛,眼中遽然闪过两道精光,挡在九宁面前,胳膊绕过她的肩,拎小鸡崽似的拎起她,看她一脸震惊,眸光渐暗,半是无奈,半是自嘲地道:“他们以为……你又是来救我的。”

  九宁想也不想便道:“我是来杀你的!”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凝视着她。

  四目对望。

  “我知道。”

  越来越近的喊杀声中,男人轻声道。

  俯身,抱起九宁,将她牢牢护在怀中。

  ……

  怀抱很温暖。

  但是硬邦邦的,不大舒服。

  九宁在梦中扭了几下,想挣开,双手被拉开,怀里的隐囊被抽走了,有人紧紧揽着她,手指轻轻拂过她的额头。

  “没发烧。”抱她的人转头对其他人吩咐什么,其他人陆陆续续退出去。

  隐囊被抽走了,九宁闭着眼睛抓了抓,抓到坚实的胳膊。

  她睁开双眼。

  帐篷里黑魆魆的,没点灯,北风呜咽,床边一盆炭火,哔啵作响。

  她依然蜷缩着。

  侧身而睡,身上盖了层厚被,周身暖烘烘的。

  不是汤婆子那种透过好几层传递过来的微暖,而是持续不断的、让人觉得安稳的暖。

  她抬起头,额头蹭过一个人的下巴。

  他的胡茬好像变多了……

  她这么想。

  然后愣住了。

  声音在耳畔响起,热气拂过她鬓边,“头还疼吗?”

  嗓音沙哑。

  九宁揉揉眉心,翻了个身。

  周嘉行坐在床边,手里还拿着刚从她怀里抽出去的隐囊,扶她坐起来。

  夜色中,他的双眸像两汪清泉,闪动着粼粼波光。

  九宁仿佛还在梦中,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她抬起手。

  周嘉行垂眸看她,坐着没动。

  “二哥……”

  九宁眉尖微蹙,手指按在周嘉行右脸上,微微使力,扯了扯。

  “你这里……是不是有道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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