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求你打_酒儿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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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求你打

  浴佛会草草收场,知府赶紧招来潼城通判宋茂才稳住信众,自己则把石佛收起,和南宫霖还有住持进了一间隐蔽的寺院厢房。

  厢房内,石佛被摆在桌上,南宫霖和知府正等待住持大师的鉴定。

  住持大师年过花甲,自从当上住持,年年皆由他主持浴佛会,至今已经近二十载,可谓是最熟悉佛像的人。

  他仔细看了看佛像,又用手摸了摸佛像的莲花底座,摇摇头道:“此乃赝品,并非灵佛石像。”

  知府大惊失色:“假的?!”

  住持大师手拿佛珠,合掌一礼,面带愧色:“说起来这不过去年的事,当时浴佛节,搬运佛像的僧侣不注意把底座磕了一下,因此下面缺了一小块。贫僧有心庇护徒弟,所以未曾开口提及,真是罪过罪过……”

  而这尊石佛虽然外貌与真品极其相似,可底座却无缺口,明显是有人调了包。只是不知是何人在何时动的手?平日库房有人看守,石佛一年拿出一次,时刻都有府衙的人看守,下手谈何容易!

  知府猜测:“莫非是昨晚那个……”

  南宫霖一听便否定了:“昨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从引人入局到人赃并获,不过一刻多钟,再说当时那么多人看着,她没有机会偷梁换柱。”

  那这佛像究竟是怎么被换掉的?

  知府冥思苦想无果,顿时又想起另一事:“刚才佛像泣血又是怎么回事?”

  南宫霖伸指摸了摸石佛眼部,有点滑滑的,他捻指一搓,觉得好似有东西粘黏在上面。

  蜡?

  南宫霖有些明白了,想这石佛乃是由桃花冻石雕刻而成,自带绯色。桃花冻原本就稀少,要找来这么大一块更是万金难寻。既然此尊佛像是赝品,那么伪造之人肯定不会用真的桃花冻来制,但是佛像上的红色又必须存在,于是便想出个染色的法子。

  先用汉白玉雕一个形状相近的佛像出来,再在表面涂染红色,但是浴佛节佛像要浴水,为了蒙混过关,造假者就在表面涂上一层薄蜡,以求防水之效。不料今日因为南宫霖的突然到访,浴佛会提前开始,浴佛香汤还是温热的,浇在佛像上便融化了蜡层,继而引起佛像掉色。

  本来这造假一事可谓设计精妙,天衣无缝,可是阴差阳错之间,还是被撞破了。

  “这佛像恐怕早被调包了。”

  南宫霖指挥知府:“你带着东西先回去,暂时不要对外宣张,以免引起百姓猜忌恐慌,再派人查查平日里有哪些人出入库房,找些线索再说。对了,昨晚上那女贼好生看管,我稍后过去问话。”

  安排好诸事,南宫霖出了厢房,走到隔壁禅院去叫酒儿回府。一进院门,他便看见酒儿坐在石阶之上,双手托腮,垂头丧气的样子。

  “快起来!地上寒凉,当心生病。”南宫霖走过去伸手一把拉起酒儿。

  酒儿愁眉紧锁,眼露胆怯:“公子怎么办?外面的人都说石佛泣血不吉利,还说接了染血的浴佛水肯定会有血光之灾,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全家……死光……”

  说到后来酒儿不敢说了,她懊恼不已,都怪自己要来凑热闹,万一给府里的人带去灾祸怎么办?

  “真是傻丫头。”

  南宫霖轻笑一下,眉目俊朗,眼波潋滟,惊了婆罗树上的布谷鸟,羞了白墙脚下簇拥的蔷薇花。

  他拉过酒儿的手,自己覆掌在上揉了揉,不一会儿酒儿的手被擦干净了,他自己的手指手心却全是红色的染料。

  “水是我叫你接的,现在不吉利的东西也在我手上,反正有报应就冲我来好了,这下你安心了罢?”

  南宫霖一派磊落,话语间并未流露一丝惧意,反而像一只傲立雄鹰,把酒儿紧紧护在了羽翼之下,遮风挡雨。

  “公子……”

  酒儿眼前浮现出一片氤氲,雾蒙蒙的。她低下头,诺诺说道:“你干嘛要对我这么好?”

  “没有为什么,我就想对你好,我高兴。”

  南宫霖顿了顿,看见酒儿低着头,好像有点不满意他的答案,于是又说:“当然也不全因为这个,咳……那个,我不是喜欢你嘛,当然要对你好了!”

  “哦。”

  酒儿淡淡应了一声,埋头看着脚尖想心事。她出身不高又嫁过人,长得也不算美艳,琴棋书画皆不精通,顶多就是做菜比别人强,其他方面一点也没法跟大户人家的小姐比。公子条件那么好,为什么会喜欢她?

  南宫霖好不容易厚着脸皮表白了一番心意,结果只换回酒儿心不在焉的一声,一下有些恼怒。

  他伸手擒住酒儿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跟你说话呢!干嘛对我不理不睬的?又在想什么不相干的事!”

  下颔吃痛,酒儿刚才生出的一点点感怀顿时烟消云散,她抬头看着南宫霖,见他拧着个脸,表情凶狠,一副蛮横不讲理的样子。

  酒儿不高兴地把头一扭:“痛啦!不准捏我!”

  “嘿嘿,就高兴捏你,怎么着?!”南宫霖兴趣一来,又收紧了手指,把酒儿的脸挤了挤,她嘴巴都嘟成一颗红樱桃。

  公子这个变态!!!

  酒儿气急,伸手就要去揪南宫霖的脸报复回来。南宫霖及时一退,长臂直伸,手还捏着酒儿的下巴,可人却避开一大步。酒儿伸着两只小胳膊,在那里张牙舞爪的,就是摸不到南宫霖的身子,只能发气地在他胳膊上又掐又拧。

  “哈哈……”

  南宫霖捧腹大笑,手臂上那些小动作,就像挠痒痒似的。他越笑越欢,口气里带着几分宠溺:“小心眼儿,报复心真强。”

  “哼!”

  酒儿半天打不到人,抬脚踢又被躲开,气得狠了,索性罢了手,停下来嘴角一撇,眼眶盈泪,就快哭了出来。

  “诶诶诶!”南宫霖见状心头一紧,赶紧放手,忐忑不安地问:“怎么了嘛?不会这就要哭鼻子吧……”

  酒儿在原地蹲下,立马眼泪就大颗大颗掉在地上,青砖石板都被浸上点点水纹。

  公子从来都是我行我素,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每次都说他喜欢怎样他想怎样,可是却从没有问过她又是怎么想的。这样的人就像一个小孩子,看见新奇的东西千方百计要弄到手,可若是不喜欢了,便弃之如履。他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可这份喜欢能维持多久呢?如果某天公子厌倦她了,她会不会也被抛在一边……

  也许只是一时兴起,也许并非真心实意。

  想得深远了,委屈涌上心头,酒儿低低啜泣着,袖子都湿了一大片。

  南宫霖吓得不轻,赶紧跟着蹲下,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酒儿肩上:“我都没有用劲,应该不疼的……”

  酒儿一掌拍掉他的手,双手抱肩转了转身子,别过脸去,继续哭着,就是不理人。南宫霖手忙脚乱,哄了半天,酒儿还是赌气不跟他说话,急得他是抓耳挠腮,苦闷不已。

  “别哭了嘛,是我错是我不好,以后再不捏你了,我保证!要不你打回来?诶,别再哭了,看得我怪难受的……”

  南宫霖说着,把脸凑了过去让酒儿打。酒儿看他故意讨好的样子,咬唇硬是压下笑意,把头一拧,冷冰冰地说道:“我不跟你说话。”

  南宫霖听她开口,喜上眉梢:“不说都说了,来嘛来嘛,我让你打,随便打使劲打,绝不还手!”

  公子这副模样,真像街上死皮赖脸的泼皮无赖……

  酒儿眨眨眼,睫毛还挂着泪珠,鼻音很重地说道:“那你求我,求我我就打。”

  “啊?”

  这还有求着让人打的?南宫霖眉心紧皱,犹犹豫豫,让酒儿打一打发发气是没有问题的,可是还要求她她才动手?是不是有点太低三下四了?

  “哼!不愿意就算了!”

  酒儿冷哼一声,抬袖一抹脸颊,站起身来便作势要走。南宫霖赶紧出口拦住人:“愿意愿意!”酒儿定住,回眸看他,秀眉一挑,示意他快点开口。

  只见他吞吞吐吐,半晌憋出两个字:“求、求你。”

  酒儿这下嚣张起来:“求我什么?听不见,说大声点!”

  坏丫头!小心眼儿!得寸进尺!

  南宫霖恨她一眼,酒儿不惧,又瞪了回去。南宫霖一见那红如兔眸的眼睛,顿时又心软了。罢罢罢,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跟小气的女人斤斤计较!

  南宫霖索性破罐破摔,脱口而出:“我求你,求你打我!这总行了吧?!”

  “这可是你说的。”

  酒儿站直,踮起脚来,双手伸去捧住南宫霖的脸颊,一顿狠揉猛搓,下手毫不留情,直到把他的脸弄得红彤彤的才作罢。南宫霖也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任由她把自己“蹂躏”了个够。

  时间一久,脸颊又红又烫,南宫霖忍不住催促:“你还要玩多久?”

  酒儿真是他的克星!他这身份,居然还要纡尊扮丑哄人开心!

  “好了。”

  酒儿气也出了,自然不再为难南宫霖,她把手一收,转身就走,依旧是冷若冰霜的表情,好似还在生气。

  南宫霖看她头也不回,有些急了,冲着背影大喊:“你跑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呀!”

  酒儿快步走到院门口,临脚要跨出去,这才回头冲南宫霖吐了吐舌头,一脸俏皮。

  “不走难道还等着公子你报复啊?我才没那么笨呢!噗噗……”

  坏丫头居然敢戏弄他!

  南宫霖气得跳脚,咆哮一声:“有本事别让我逮着!不然要你好看!”

  “哈哈,来啊来啊,我才不怕呢!”

  ……

  过了几日,浴佛节的事情表面上渐渐平息了,可民众私下却议论得厉害,各种谣言暗中四起。南宫霖派夜泽去审问那女贼,谁知女贼却摆出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样子。按道理这时该用刑了,可夜泽是军营出身,你叫他审讯敌俘细作不成问题,可对着个大姑娘,他实在是下不去手,况且那日他还……于是此事一拖再拖,这日南宫霖火了,亲自去了府衙大牢提审女贼。

  酒儿听闻了伍德道人之事,先是恼怒“他”偷自己肚兜,后来又知晓了“他”竟是一名女子,心情一下从憎恶变作震惊,再变作有些于心不忍。

  好端端的姑娘家,若不是生计所迫,怎么会出来做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看公子出门时要吃人的表情,可别真的把人家弄死了……

  在府里坐立不安的,想着自己和伍德道人也算是结缘一场,酒儿干脆装了些吃食在盒里,借着去府衙给南宫霖送饭的名号,打探情况去了。

  她穿了条水绿色的齐胸襦裙,外面罩着半袖的白底青花小衫,裙摆上绣着朵朵白色芙蓉,看起来清新又俏丽,宛如炎炎夏日中一株碧莲。

  酒儿出门不久,刚走到巷子转角,迎面却冲过来一条白色长毛巨犬,把她腿都吓软了。巨犬直奔而来,在酒儿面前张嘴,作势要去咬她的手。

  “哐当”一声,食盒掉在地上,里面装的酥炸排骨散落一地,香喷喷的,白毛巨犬就地吃了起来,利齿咬得咔嚓咔嚓作响,酒儿看得不寒而栗。

  好凶的狗!不会也要把她拆骨入腹吧?

  “喂!不准乱吃东西!“

  稚嫩童音响起,从对面走来一个约莫五六岁小男孩儿,粉妆玉砌,漂亮至极,手里还拿着拴狗的皮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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