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_平生相见即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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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幸好,贺温玉力气不大,捅进胸口的刀,浅了一寸、又偏了一寸。谭墨闲在俘虏营里找到了郎中,抢救了一整晚上,总算是保着了一条命。

  张六九第二天听说美人儿居然没死,便又来了兴致。找了几个好大夫来,上好的药给他用着,打算等人养好了再玩儿。

  贺温玉醒来的时候看见谭墨闲正趴在桌上写字。毛笔分了叉,用嘴呵了呵,再捻起。一个小瓷碗里还剩一碗底的墨,加水的痕迹在碗沿儿留下一圈灰色。

  “你在写什么?”贺温玉问道。

  谭墨闲回头望着他,“醒了?”又接着又低下头,“我在写劝降书。”

  贺温玉愣了一下,“你莫不是……要劝谭相公投降?”

  “嗯,是啊。”

  “我还真是错看了你。”贺温玉的脸色苍白,他支撑在床上坐着,沉声道,“你生在相门,吃穿用度皆受皇恩,不思忠君报国也罢,竟还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谭墨闲把笔放下,微笑着道,“哎,是了,我就是希望能活下来。”

  然后,希望你也能活下来。

  谭墨闲把写好的纸笺折起。“我要去别处一段时间,你要照顾好自己,别又弄得去寻死。”

  贺温玉冷哼一声,“不劳谭公子费心。”

  原本谭墨闲就是不想去那水深火热的上梁城才折回京城的。现在,他很可能要带着劝降书亲自去上梁城念给他爹听了。到时候也不知道又多少人骂他是卖国贼……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谭墨闲边唱边笑,心想,自己哪里配得上这易水歌呀?人家是去送死的,而他,是去求活命的。

  “谭公子,该上路了!”负责送他的将军见他竟悠闲的唱起歌来,便不耐烦的催促道。

  只见谭墨闲突然不唱了,怔怔的站在大营前,一步不前。

  “走呀谭公子。”

  谭墨闲仿佛没听见一般,依旧愣在原地。

  “谭公子?谭墨闲!”将军重拍了一下他的肩。

  谭墨闲这才回过神来,冲将军一笑,“大人,我有件事给忘了,还得回营一趟。”

  “回营?辎重营都已经出发了,不能回去。”

  “真的得回去,就一下,不误事儿。”

  “我说不许就不许。”

  谭墨闲只好掏出了自己写好的那张劝降书,“将军,你若不让我回去,谭某就只好把这劝降书给撕了,并且您放心,绝不再写。”

  将军皱着眉看着谭墨闲,他已经把谭墨闲同意劝降的事儿报上去了,此时若是生了变故,还真是麻烦,“你这小子……”

  “真的,就一会儿,绝不误事!”

  将军只得答应了他。

  然后,就看见谭墨闲冲回了营房,快得如离弦的箭一般。他平日懒散惯了,还从没有跑过这么快。

  赶到营房,掀开帘子,谭墨闲靠着门柱气喘吁吁的。

  躺在床上的贺温玉抬头望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又回来做什么?”

  “我回来、就是、有件事忘跟你说了。”谭墨闲一边喘气一边说道。

  “何事?”

  谭墨闲走到他近旁,“贺温玉,你可不许去寻死了。”

  “嗯,你刚才交代过了。”

  谭墨闲苦笑,“是呀,我交代过了。但是、但是、你一定一定不能去寻死。”谭墨闲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他刚才快走的时候,突然醒悟——依着贺温玉现在这个性子,自杀只是时间问题。

  于是他赶紧跑回来想要阻止。

  但是他赶回来又有什么用呢?除了和方才离开时一样,再说一遍“你一定不能死。”

  如果语言有用的话,谭墨闲恨不得站在贺温玉的耳朵边说一千遍一万遍“你不能死”。

  “劳谭公子操心,贺某还是照顾得好自己的。”贺温玉不热不冷的回答道。

  “那、张六九再来轻薄你的话,你准备怎么办?”

  贺温玉不语。

  “你一定会死的,要么自杀、要么同归于尽。”

  “那你说怎么办!”贺温玉突然吼了一句,脸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隐隐暴起。

  他已经在忍着了、他已经忍了好久好久了。他第一次这么恨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只能躺在这床上动也动不了!他恨不得提着刀把那群人全杀光!

  “二十天、就二十天。”谭墨闲的声音颤抖了。

  “你说什么?”

  “贺温玉你且活二十天可好?那群人做什么了……先忍着。二十天后,我自有办法。”

  这时,门外的将军突然走进来,“谭墨闲你在磨蹭些什么!”

  谭墨闲叹了口气,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

  于是,他俯下身子,暗暗对贺温玉说道——

  “就二十天,定会天下太平。”

  “不可能。”

  执拗如贺温玉,直接否定了他。

  将军拽着谭墨闲走出了营帐。

  随着最后一批运粮队,他们急匆匆的赶去上梁城。在摇摇晃晃的辎重车上,谭墨闲盘腿而坐,望苍天,他苦笑、这次什么也唱不出来了。他平生自诩聪明过人,他想得出如何让天下太平,却想不出、如何让贺温玉愿意活下来。

  贺温玉靠在床上,面对着面前床帐上绣着的游龙戏凤,呆坐了好久。

  忽然听见有脚步声步步靠近,下意识的打了个战。

  看见那带着刀疤的军士掀帘子进来。原先提着的心,一下子沉入了水底。

  张六九在贺温玉的床边坐下。

  贺温玉攥起了拳头,绷紧了每一根神经,简直像面对一场恶仗。

  “吃饭了没?”

  贺温玉死死盯着他,就是不说话。

  “看来是没。”张六九自问自答,扬手一招呼,一个婢子端着粥上来。

  张六九自己端起粥,拿勺子舀了一勺。

  “喝。”张六九抬起了勺子。

  贺温玉一动不动。

  张六九把勺子杵到了贺温玉嘴边,“喝。”

  勺匙碰到了贺温玉的嘴唇上,粥在勺子里摇晃了两圈,滴落在了被子上。

  “喝!”当张六九说到第三个“喝”的时候,贺温玉张开了嘴。

  张六九一愣,他还以为按着脑袋灌下去贺温玉才会开口,结果这么容易便就范了。

  唇红齿白,勺子撞到了贝齿轻轻一磕,白玉样儿的喉头动了一下,便咽了下去。

  张六九一勺一勺的把整碗粥都喂完了。贺温玉的面容木然,不喜不怒。他合上了嘴,倘若没有嘴角处的一点晶莹,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张六九想要用手把贺温玉的嘴巴擦干净。

  指间触及的一瞬间,他感觉道贺温玉整个人都下意识的颤耸了一下,然后躲开了。

  张六九冷笑,左手穿过贺温玉一缕缕纤长的头发,托在他的后脖颈上。

  一般人被人摸了后脖子都会觉得别扭,更何况本来就别扭的贺温玉。

  他感觉就像斩首一样,刽子手的刀刃在他脖子上试了几下。

  张六九左手托着他的脖子,右手捏着他的脸,一使劲,嘴巴就被迫张开了。

  然后,贺温玉就看着一张有着丑陋刀疤的脸越凑越近,他合不上嘴,突然被塞了一嘴的舌头。想要躲,却又被死死捉住了脖子。

  张六九捏着贺温玉的脸是有道理的,因为他觉得这人很有可能会把自己的舌头咬断。

  结果他又多虑了。

  动情时,自己的手不自觉的松开了。贺温玉并没咬他,任他在口腔里索取。

  如同木偶一般。

  一点点解开衣服的时候,贺温玉连眼神都没了。

  他的伤口正在长肉,由于担心伤口和布长在一起,就没上绷带,只穿了一层单衣。

  于是张六九一剥开衣服就看见了那道伤口,象牙色的肌肤细腻白皙,如同锦缎一般,使得嵌在其上的伤口如此打眼。

  就像白玉上趴了只壁虎。

  “郎中!叫那几个郎中给我过来!”

  张六九朝着帐外的侍卫大吼,不消一会,三个郎中弯着腰跑了进来。

  张六九指着贺温玉胸口上的伤问道,“他这个会不会留疤?”

  “好、好好上药的话应该是不会。”郎中回答道。

  “他要是留疤了我要你们的命!”

  张六九说完便甩手走人了。

  张六九走了好久,贺温玉才算又活了过来。

  他松开攥紧的手,白白的掌心被自己生生攥出四个血红的指甲印。

  他机械的系好衣服带子。

  心想,二十天?

  谭墨闲你可莫要骗我。

  作者有话要说:张六九这个名字算个什么玩意儿啊!!!好吧,我有不会起名字综合症,尽情的嘲笑然后凑合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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