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大渝,琼州,义伦_异时空巨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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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大渝,琼州,义伦

  海上渐渐起了风,浪也大了起来,在岸滩礁石上卷起白色的浪花,似若风云变幻的前兆。老渔家都知道,这是要变天了,一场飓风已然临近。通常夏日飓风居多,但偶尔它们也会在冬天光顾,所到之处无不是惊涛拍岸,水漫良田。

  一艘双桅客船艰难地穿过风浪,靠泊在了自己的锚位上,赤足的水手们熟练地系上粗粗的麻绳,然后把跳板搭到了岸上。片刻之后,一个身着锦绣虎纹长衫、头戴圆顶铁帽的汉子走出了船舱。他身体魁梧,步伐稳健,似是一位武将,至少也是有功夫的人。

  “这位老爷,这里便是义伦了。”船老大毕恭毕敬地堆着笑,在壮汉旁边哈着腰。

  “辛苦了,赏!”壮汉头也不回,只是嘴唇动了一下。

  “来,这是指挥使老爷的赏钱!”一个随行的仆从立刻洒了一把铜钱,在甲板上砸得叮当乱响,水手们立刻恶犬争食一样一顿扑抢。

  “谢老爷!谢老爷!”船老大的堆笑又叠加了几分。

  壮汉并不急于登岸,像是在等待这什么。终于,岸上喧闹起来,一队扛着火铳的兵士列队而来,后面还牵着一匹马。码头上瞬间没了人影,兵士们在空荡荡的岸上站定,齐刷刷地行礼:“恭迎符指挥使!”

  壮汉心满意足地嗯了一声,抬腿走上跳板,来到岸上。仆从们急忙把马牵了过来,服侍主子上马。壮汉发号施令一番后,催马向前,一众随从急忙小跑跟上。兵士们则列成两队,扛着火铳护卫着中间的老爷,身上甲胄、兵器碰撞,发出沉闷的哗哗声。

  “何老头,何老头!”见壮汉已走远,码头关长不知道从哪里挤了出来,笑眯眯地看着正在掰铜钱的船老大。

  船老大手一抖,眼睛里划过一丝咒怨,但已经恭敬地行了个大礼,语气更是卑微至极:“关长老爷……”

  “什么老爷不老爷的,不过码头主事,还是托乡亲们的成全!”关长捋着胡子,笑眯眯地看着船老大,似乎等待着什么。

  “关长老爷过谦了……一点小意,关长老爷辛苦。”船老大心领神会,把刚刚理顺好的铜钱双手奉上。

  “何老头,什么叫买卖?这就叫买卖!指挥使老爷好好的官船不坐,却坐你家船,以后你家船可是走了官运的!好日子在后面嘞!要没我给你牵线搭桥,这种好事你能碰到?”关长很满意地把铜钱一收,挥了挥手,“好了好了,忙去吧!”

  “关长老爷慢走……”船老大又深深行礼。再次直身时,脸上已是欲哭无泪的表情。他叹了口气,眺望了一下岸上的新英市,一个大大的“渝”字飘在塔楼上飘舞着,风比刚才更大了。船老大回身,招呼水手们把船泊好,却见神容憔悴的女儿也走出了船舱,父女俩对视一眼,默然去做各自的事情了。

  县城南关外,义伦知县薛义贵有些不安地等待着,身后站了几个义伦的大小官员。他们中最高的不过薛县令,仅仅是个七品芝麻官,其余的更不值一提的,甚至还有不入流的。今天他们是专程来迎接四品指挥使、南都军粮草官符指挥的,嘿!真是叫什么名,当多大官!按理说,堂堂一县之首,是不需要正眼瞧一下军官的,大家互不隶属井水不犯河水。然而自从战火燃起,义伦成了军事重镇,薛义贵就不敢不对这群丘八有什么颜色了。更何况,姓符的背后,是南都督师马成轩,琼州知府和广东巡抚也再三告之,以军国大事为重!

  薛义贵知道,去年琼州供应南都军的粮草军械,并没有足数,其中义伦差额最多。马成轩一纸严令,要姓符的盯紧琼州后路,于是就有了这次姓符的全岛的巡视。薛义贵心知肚明,此番巡视下来,只怕这个姓符的又要榨老百姓几滴油水了。

  马儿哒哒哒地走近了,偶尔还打个响鼻,薛义贵露出官面上的笑容,彬彬有礼地望着符指挥。而他的身后,几个官员皱眉挤眼,附身候着。

  “薛明府,久日不见,富贵了许多啊!”符指挥轻勒缰绳,斜眼打量了一下薛义贵,翻身下马。

  “指挥使取笑下官了。”薛义贵前趋两步,合手行礼。

  “繁文缛节暂且收起来罢,我有要事,与明府相商!”符指挥说着,已经大步入城而去,他的随从和兵士们纷纷快步跟上。

  薛义贵平复了一下心中反感,向大家使了个眼色,急忙跟了上去。义伦县衙,算不得破旧,但也谈不上有多么气派。本就是边陲小县,不过一个普通府宅而已。符指挥轻车熟路,已经自顾自地来到了后院花厅,坐到了客座上,倒也没有完全不给知县面子,只是站在他身后的兵士,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让人怎么看怎么不舒服。薛义贵快步跟来,瞄了一眼厅内诡魅压抑的气氛,小心翼翼甚至犹犹豫豫地走了进来。耳边安静,心里却十分尴尬,他似乎是为了掩饰,抖了抖袖子,露出了一份亲切的笑容,正要先客套一番,结果却被抢了先。

  “明府老爷,前线将士睡在泥坑里,你这县衙花厅,可好生雅致啊!”符指挥一句话,堪比五雷轰顶。

  “指挥使折煞下官了……将士搏命,身为大渝之臣,自当尽心尽力。”薛义贵急忙应道。

  “有明府这句话,那事情就好办多了!”符指挥笑了笑,示意了一下正座,“坐吧。”

  “指挥使坐,下官站着便是。”薛义贵微言婉拒。

  “好,站便站吧,站着方知国事艰难!”符指挥微微一笑,又板起了脸,“薛明府,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南都军本年所需五万石粮食与六千后补兵员,义伦打算分担多少?”

  薛义贵大惊失色:“回禀指挥使……这……实在困难啊!自南王叛逆以来,义伦已调拨军粮十万石,补充兵勇三千余!义伦不比大陆州县,偏远边城人烟稀少,如今已是竭泽而渔才能勉力维持!现在县内田地大量荒芜,丁壮出逃甚多。如今尚未春耕,若将仅余丁壮尽征而去,不但黎事恐有变化,就连朝廷正课一万五千石都恐怕难以完成!望指挥使明察!”。薛义贵越说越急,竟然已经抽泣失声。

  三年前,大渝王朝皇帝驾崩,太子也神秘死亡。煞时间,八王逼宫相争,最终中王夺得帝位。失位诸王怎可臣服?南王、左南王、右南王纷纷起兵,一时间兄弟之间为了地位杀得昏天黑地。新帝一方面安抚其余蠢蠢欲动的诸王,晓之以情动之以利。另一方面调集朝廷大军,与南王军在山岭间展开血战。然而南王之兵皆穷山恶水间好勇斗狠之刁民组成,朝廷招募的那些昨天还拿着锄头的农夫之军竟然众不敌寡,一败再败。

  眼看着南军就要大举东出攻入湘桂粤,新帝便剑走偏锋,遣奇兵三万,跨过大海直扑南王的后勤基地南都府,连克驩州、武安州、长州、交州。丢失后勤基地的南王军,陷入两面夹击的被动中,虽然正面打得新帝官军节节败退,然而后路已失,大军困于群山中粮草难以为继,已是强弩之末。

  与此同时,背水一战的南都奇兵,也陷入了旷日持久的消耗战中。前有占据山口关隘的南王大军,身后则是茫茫大海,于是战争便陷入了一种不上不下、不尴不尬的微妙平衡中。只是……苦了这琼州一府的百姓。因为抵达南都府仅有四天航程,又未有战事,南都偏师的消耗就全指望琼州府一力承担!

  符指挥面无表情,这些情况他自然是知道的。此番奉南都副将马成轩之命巡视全岛,他没有走官路,而是在义伦租了条客船绕岛一圈进行了实地考察,堪称触目惊心。由于大量的粮食被征为军粮,百姓早已是食不果腹。大量丁壮征入军种,不但村乡田野荒芜,城镇凋敝,更是大幅削弱了防黎之兵,黎人破寨时有发生,这琼州府与其说是南都军的靠山,还不如说是一座火山!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战场上迟迟无法决出胜负,南都偏师后继乏力,无力从背后再给南王一记猛击。两边都打成了消耗,如今就是在拼圣上和南王谁更耗得起了。

  “薛明府,军令如山!”符指挥一字一顿。

  薛义贵嘴角一抽动,他已经从中听出了些许杀气,便战战巍巍地一俯身:“那就劳烦指挥使……奏请圣上,免除这一县三年粮赋。义伦就是砸锅卖铁,也当为南都军筹得粮饷兵员!”

  “好,痛快!琼州诸多州县,只有薛明府懂得为朝廷分忧!”符指挥露出笑容,抹了抹胡子。薛义贵心中却是苦不堪言,如此……还不如将全县征发了渡海当兵来得痛快!他是如此恼怒,却没发现符指挥嘴角的狡黠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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