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曾相识_南朝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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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曾相识

  

  酒楼中。看.>

  兰陵王的房间,一直灯火通明着。随着高长恭住下,这个酒楼几乎成了另一个兰陵王府了,不但护卫林立,还车水马龙的。

  望了一眼站在前面的方老,兰陵王一边『揉』搓着干红的眼睛,一边说道:“方老,我总觉得,今日的阿瑜不对劲。”

  方老一怔,道:“不对劲?”

  “恩。”

  把白日回程时遇到郑瑜的事说了一遍后,他蹙眉说道:“她嚷得那般大声,令得众人围观,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刚刚听到我说要和离时,她目眦欲裂。我知她会愤怒,可这一转眼,她又变得温文知礼了,这变化实是太快。便是那个婢女的接连追问也……”他苦笑道:“怎么有点似阿绮狡诈用计时?”

  说到这里,他决意不再多想,挥手命令道:“通知王府的人,留意王妃的言行。”

  “是。”

  转眼三天过去了。

  随着时间流逝,兰陵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眉头也越蹙越深。

  这一日,他接到飞鸽传书后,脸『色』当场大变。当天晚上,他一直把自己关在房中,一个人不停地饮着酒。

  “叩叩叩”方老轻轻地敲着门,唤道:“郡王。”

  好一会,兰陵王嘶哑疲惫的声音才传来,“进来。”

  方老走了进去。

  他一眼便看到跪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捂着脸的兰陵王,以及被他扔了一地的酒樽碎片。

  难道又喝醉了?

  方老连忙上前。

  他弯下腰,刚刚收拾了一半,便听到兰陵王说道:“她逃走了。”

  方老一怔。

  这时,兰陵王似哭似笑地低唤一声,又道:“她逃到周地去了……她身边有高人护着,那人帮她逃走了。”

  方老暗叹一声,低声说道:“郡王。张姬逃走,总比她死了的好。”

  这话一出,似是入了兰陵王的心,他渐渐安静下来。

  看到他安静了。方老松了一口气。这阵子郡王越来越烦躁,越来越烦躁,他知道,郡王恨不得马上找到张姬,马上就把张姬搂在怀中,再也不放开。这般知道她还活着,却眼睁睁看着她越离越远。不但追之不及,他备受煎熬时,她还躺在别的男人怀中,与他人欢欢喜喜地笑着舞着。这种痛,不比之前听闻死信时,好受多少。

  再说,长安与晋阳,相距虽然只有一千四百余里。可那毕竟是两个国家。自家郡王便是再不管不顾,要去长安,也得三思而行。

  最关健的是。每耽搁一日,便多一分变化。也许下一日,张绮的行迹便彻底地脱离了郡王的掌握。便似郡王的生母那样,他知道她还活着,可不管怎么寻找,却永远也找不到!

  世上最远的距离,也许不是天人之隔,却是知道你还在,却离得越来越远,直到无法触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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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那个华贵英秀的少年请到木屋。张绮一路上心上心下的。

  与苏威共处这么久,她相信他暂时不会害她。

  可把自己引到这个男人的所在,苏威是什么意思?

  木屋中布置朴素简单,房中摆着一副棋。

  “请坐。”华贵少年的一举一动,都透着一种内敛的高贵,风度翩翩。让人诚服。张绮低下头,轻应一声,在他的对面坐下。

  抬起头,华贵少年静静地看着张绮,优雅问道:“你说你姓李?”

  张绮低头,“是。”

  少年低低一笑。

  他的笑声清而亮,仿佛最上等的玉与玉相击,透着一种中正平和的贵气。

  他笑道:“张氏,你忘记我们见过面了?”

  这话一出,张绮不由涨红了脸,她绞着手喃喃说道:“我……”

  不等她解释,少年已淡而威严地说道:“不必道歉,既然你想姓李,那就姓李吧。”

  张绮羞红着脸,喃喃说道:“是。”

  “看来你对我没什么印象,我介绍一下,本人姓宇文,名邕,又叫祢罗突。你叫我祢罗突吧。”

  “是。”

  “到了这里,不必如此拘谨。便当我是你的朋友吧。”

  “恩。”

  实是由不得张绮不拘谨,眼前这个人,她其实是知道的,上一次与兰陵王来周时,她也记下了他的容颜。

  在张绮以前的记忆中,他可以说是她一生识得的,最为伟大的人物。

  那个在宇文护面前唯唯诺诺,胆小顺从的他,从来都只是他的保护『色』。这个少年,差点建立了千秋功业。差点儿……

  不过张绮是个美人儿,还是罕见的那种,便是拘谨不安,却也透出一种让人怜悯的美。

  望着眼前这个举手投足无处不风情的少女,想到一年多前与她相见时,少女虽然也美,却不曾美得这般丰韵妖媚。

  宇文邕笑道:“会下棋吗?”

  “会。”当然会。张绮不但会下棋,棋力还相当不错。毕竟,这弈棋之道,讲究的便是一个步步为营。张绮本是个聪慧有算计的人,又学了两世,自然不是一个弱手。

  宇文邕把棋盘朝中间一推,道:“执黑子还是执白子。”

  张绮轻软地说道:“妾愿执黑子。”

  “执黑者先行,请——”

  “是。”

  随着一粒粒黑子落入棋盘,宇文邕慢慢收起了那戏谑的笑容。

  宇文邕的棋力不凡,擅长于不动声『色』中侵人地盘,没有说让张绮几子,也只是他习惯『性』地尊敬对方,把任何人都看成势均力敌的对手。

  可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娇娇怯怯,绝『色』无双的美人,还真是一个弈道高手。

  这一路来,他明杀暗杀,她却总能从端倪中察觉到他的意图。进而死死抵住。

  这棋下不到一半,宇文邕已兴致大起,他挺直腰背,瞬也不瞬地盯着棋盘。已完全收起了轻忽之心。

  下到一半时,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看到两人酣战正酐,便站在一侧等侯起来。

  足过了二刻钟,宇文邕才哈哈一笑,拂棋说道:“你输了!”

  张绮是输了,以三子之差输给了他。

  只是她显得有点不服气,美少女的唇紧紧抿着。如画的眉目间隐隐有香汗透出,晕红的双颊,因为懊恼*而生气勃勃。

  张绮没有注意到房中的两个男人的表情都有了变化。那黑衣人只看了一眼,便迅速低下头,而宇文邕则是目光滞了一会,才含笑着移开了眼。

  张绮咬了会唇,突然脆生生地说道:“再来。”

  “好,再来。”宇文邕也是许久没有下得这么痛快过。当下哈哈一笑。应允了。

  在两人准备摆子时,那黑衣人上前一步,在宇文邕耳边低语了几句。

  张绮隔得如此近。自是听得一清二楚,“齐主高演死时前后,因兰陵王高长恭忙着娶『妇』,他的宠姬张氏不愿屈居人下便**而死。日前,张姬得高人相助,脱离了兰陵王高长恭和齐地萧尚书布下的罗网。”

  那黑衣人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三日前,此女跟着功曹苏五郎秘密来到长安,苏威因前往宇文护,想与新兴公主解去婚约,已被宇文护拘禁。此女被人送到此处。”

  宇文邕轻笑道:“这苏五郎有点意思。他是想劳动朕来保护他的心上人么?”

  那黑衣人自然不会回答。

  而张绮,也是低眉敛目,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一朵芍『药』花。

  宇文邕挥了挥手,示意那黑衣人退下后,向张绮问道:“可要让子?”

  你才比我强一点点。

  张绮立马睁大了眼。她瞪了他一眼后,才想到眼前这人的身份,当下闷声闷气地说道:“不要。”

  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的表情变化,宇文邕低低笑道:“『性』子如此要强,怎能容忍主母欺压?那高长恭,真是不知你啊。”

  听宇文邕提到高长恭,张绮垂着眸,一抹恍惚伤心之『色』从她的脸上一闪而过。好一会,她才咬着唇回道:“是,张氏阿绮的生死,由不得郑妃那等人来决定!便是要死,我也会死在自己手里!“

  她说出这句话后,好一会都没有听到宇文邕的声音,不由抬头向他看来。

  宇文邕的表情有点恍惚。他怔怔地看着她身后,突然把棋盘一拂,站了起来。负着双手走到窗边,看着天边的浮云白日,宇文邕突然说道:“好!好一个便是要死,我也会死在自己手里!”

  他转过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张绮,道:“如此佳人,真是生平仅见。”确确实是平生仅见,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出身卑贱的美人,居然也有这样的志气,或者说,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妇』人,竟然也会有如同丈夫一般的自尊和傲气的。

  得到他的夸张,张绮的脸都红了,整个人激动起来。她没法不激动,眼前这人,在她的记忆中,那可是万民敬仰的存在。

  她红着脸,娇羞的,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竟是一转眼间,由一个慷慨激昂的巾帼变成了一个弱女子。

  宇文邕双眼更亮了,他微笑道:“既然苏五郎把你送到这里,那你就住下吧。宇文护再是跋扈,我的身边出现你这样的绝『色』美人,他是不会阻拦的。”

  不但不会阻拦,还会求之不得吧?由来女『色』祸国,宇文护野心勃勃,自是巴不得皇上是个耽于享乐的无道之君。

  转眼,宇文邕叹道:“常听人说武功苏郎,直到今日方知其才啊。”

  如张绮这样的绝『色』美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一块能够令得男人兽『性』大发的香肉。稍有不慎,便是落入虎狼窝,再无自由日。那苏威在自身危急之时,把她送到自己身边,一来,显出他消息灵通,知道自己的所在,二来,他是料定了这『妇』人的『性』格,知道她会投自己的缘。三来,他也算明了自己的品『性』,料定自己不会如那些『色』中饿狼一样把这个『性』格倔强刚烈的美人糟践了事!四来,他更清楚宇文护的心里,知道宇文护巴不得自己沉『迷』女『色』。

  小小一着棋,不但护住了心上人,还讨好了自己,更让自己看到了他的才能。

  苏威苏五郎,果然不凡。

  宇文邕凝视了神情中,透着明悟的张绮一眼,提步走来,“不是要下棋吗?再与朕大战十个回合!”

  “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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